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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妙景 审问

渝州多山,山中多雾。

紫苏清晨醒来,安排好院落中一天的工作,迎着晨雾往秦苒的院子而去。

数日以前,许望清率军去了荆州后不久,许妙愉也带着南星去了奉节,本就人少的南平许府,更加冷清。

尤其是许妙愉居住的院落,除了她之外,只剩了两个洒扫的小丫鬟。

紫苏每日在院落中踱步,心中忧愁着自家小姐的安危之余,每日的日子也十分无聊,一日复一日,实在有些难捱。

好在许府之中还有另一个人同她怀着同样的心情,两人每天说说话,倒是能抵消一部分忧愁与无聊。

这人正是少夫人秦苒。

紫苏慢悠悠地走在清幽寂静的小径之中,鸟啼蝉鸣萦绕在身侧,在乱世的喧嚣之中,辟出一处难得宁静的场所。

她却无心欣赏,一心想着昨日刚得到的消息。

奉节事了,自家小姐没有如预料一般回来,反而又随着景珩去了荆州江陵,襄阳和奉节的大捷让少夫人的担忧暂且放下,她却截然相反,心中的忧愁不减反增。

紫苏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怎的,这几日她时不时便会感到一阵恐慌,仿佛有什么她害怕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尤其是今早起来,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底也慌得不行,所以她比往常起来的更早了一些。

转过花木辉映的回廊,秦苒的院落就在左手边,紫苏本该加快脚步过去,走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她看到少夫人站在院门前,正与站在身前的两个人说着话,面上带着疑惑,那两人身着戎装,腰佩弯刀,背脊挺直,只站在那里,便给人渊渟岳峙之感。

从那两人的穿着上,紫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将军府的士兵。

景珩离开后,将军府的一切事宜皆由长史沈怀英决定,这两人前来,只有可能是奉了沈怀英的命令。

沈怀英又怎么会突然派人来许府,莫非是大公子和小姐有什么消息?

紫苏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过去之时,三人也已经看到了她,嘴上说着话,竟直接向她走了过来。

他们步速很快,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等紫苏反应就来到了她跟前,秦苒微笑道:“紫苏,你来的正好,沈长史有些事情想问,特地派人来唤你过去。”

人就在跟前,紫苏没有理由也不敢推脱,连忙跟两人走出了许府,走到半道上,她心中忐忑,不禁问道:“两位军爷,不知沈长史找奴婢是有何事?”

两人并不回答,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一个劲地往前走,紫苏愈发忐忑,心慌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眼皮跳的更快。

她一个丫鬟,沈怀英有事要问,只需要叫人来说一声,她自不敢不应,何必还要派两个人过来带她过去。

不像是问话,倒像是押解。

押解这个词一冒出来,紫苏顿时害怕起来,眼见着将军府的大门已在视野之内,她不禁手抖腿软,竟油然而生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她手无缚鸡之力,哪能逃得掉,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随着两人在构造复杂的将军府中转来转去,走着走着来到一处颇为荒凉的院落。

三人走进院落之中,紫苏愈发害怕,看向院落里唯一一间屋子,颤着声问:“长史大人在里面吗?”

依然没有回答,身后传来关门之声,紫苏慌忙转身一看,两人已经走出了院落,将门一关,徒留她一人在此。

与此同时,又传来开门的声音,沈怀英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紫苏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紫苏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沈怀英斜倚在雕花黄花梨座椅上,一只手臂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手上捏着一张信纸,噙笑看着她。

他越笑,紫苏就越害怕。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垂首行了个礼,“见过沈大人。”

“不必害怕。”沈怀英柔声安慰道,狐狸一样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简直就像要把她的所有想法都看穿一样,“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只要照实说就好。”

谁不知道沈怀英是只笑面虎,紫苏腿一软,伏身在地,“奴婢不敢欺瞒。”

沈怀英也没有叫她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浅,“我问你,你一直跟在许小姐身边是吗?”

紫苏应道:“正是,奴婢自六岁起就跟在小姐周围,十几年来未曾离开过……除了现在。”

沈怀英颔首又问:“那你应该对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了?”

“……是。”她这回回答的有些犹豫了,倒不是不确定,只是疑惑沈怀英为何要问这些,心跳又变快。

他句句不离小姐,难道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你抬起头来。”

紫苏不敢不照做,缓缓抬头,脸上的惊恐与担忧一览无余,她看见沈怀英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容,那双眼睛却比平昔更加狡黠,仿佛能洞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