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熬坏了自己。
“说句不好听的。“云妈妈说:“嫁到夏家来会过什么日子,王妃是早有所料的。包括王爷这般下场……可是郡主,您不同。您是王妃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您是个小娘子,王妃从未想过有一日,您也会奔赴前线,还是在那等危险关头。”
“可您要是说,为了夏家前程,您必须如此。她或许也认了。”
“可偏偏,您要对她说,您是为了她。”
“郡主,您是一番好意,孝心。”
“可你忘了,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女儿,远在惊险的沙场上,拿命为自己搏取荣华?这万一,我就说万一,您哪天遭遇不测了,王妃岂不是要自责死?”夏晚照如梦惊醒,仔细一想母亲神色上的变化,知道云妈妈说得全都在理,登时后悔莫及:“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云妈妈松了一口气,只要肯听劝就好。
“天底下做母亲的,都盼着孩子好。您要是真为了王妃好,您就先让自己过得好。”
“年纪轻轻便战功卓绝的平南候很好,将来坐拥千里封地,以女子之身称王的镇南王也很好。”“但这些终究是留给外人看的风光。”
“您接下来真正要做的,是完完全全不委屈自己。要吃好,穿好,玩得好,过得好,天天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才是真的为王妃好。”
云妈妈苦口婆心,夏晚照若有所思。
夜里。
夏晚照看着母亲的睡颜,心里想的还是云妈妈那些话。伸手轻抚母亲鬓边白发,她眼底露出一丝黯然。这次重逢,母亲的脸仍是那张脸,却不复曾经的明艳动人,而是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态,以及眉眼间浓得化不开的郁色。
云妈妈说得对。
她错了。
父母感情甚笃,父亲离世对母亲的打击想也知道很大,她在边关时就猜到母亲难免伤心难过,可她也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更害怕见到那样的母亲,便留在了边疆。其实留在边疆不止是她所能想到,扛起家族的唯一办法。更是唯一能想到,宽慰母亲的办法。
如果世人,非要看到母亲有个强大的靠山,才愿意对母亲口下积德,毕恭毕敬。
那她就亲自来做这个靠山。
但她忘了母亲之所以是母亲,还因为有一颗柔软又细腻,时时刻刻牵挂儿女的心。
“郡主不在的这些年,王妃整日牵肠挂肚,担惊受怕。整日里食不下咽,坐立难安,比王爷出征时更甚。”脑海里响起云妈妈的言语,夏晚照忍不住将头往母亲那边靠了过去。
她忽然就懂了别人问琼华婶婶,为何明知边疆艰苦,她贵为骠骑将军的夫人,明明可以带着儿女住到长安城来,过富贵安稳的日子,她却偏要留在边疆,与夫君同甘共苦。
琼华婶婶为什么那样回答了。
“比起阵前冲锋的凶险,在后方等待结果才是最煎熬的。前线的人脑子里只会想着要打胜仗,要活下来。后头等待的人,却总忍不住想象那人失败的后果。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崩溃…
…她当年主动出击来到南疆的理由之一,恰恰是因为不愿意这般煎熬着。
却留下了母亲,一个人独受这翻倍的煎熬……夏晚照心中的愧疚像火一样沸腾,烧得她整夜睡不着觉。
翌曰清晨。
褚盈看着一脸犯困的夏晚照很是担忧:“莫非是为娘昨日觉重,吵着你了?”
夏晚照不想再让她担心,果断摇头:“大约是昨晚吃得多,睡不好。今晚我克制些,少用些肉食就好。”褚盈不疑有他,吩咐厨房今晚一定要准备些好克化的。母女俩用完早膳,褚盈便问她有没有什么急事要做。“要是没有,就陪我回趟你外祖家。你外祖母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出不得门,这才没来家里等你。你若无事,便陪我回去一趟,给她问个好。还有你的外祖父,并几个舅舅舅母,也该拜见拜见。这些年,可多亏了他们照应。”夏晚照点点头:“我正好有些事想与外祖父商量。”忽然目光落在母亲简单的发髻上,还有身上色彩单调的衣裳,夏晚照抿了抿唇,轻笑着说:“其实陛下还想给我办一次庆功宴,不过要等封我为王的诏书下达之后,到时双喜临门,办起庆功宴来更名正言顺。那天晚上我大概是要以亲王的身份出席了,只是至今还不知该作何装扮,母亲不如替我参谋一二?”
褚盈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女亲王?
那相应的衣着配饰,可真要多费点心思才行。恰好她自小喜欢此道。
褚盈想也不想便让云妈妈去喊彩云绣庄的林绣娘来,再有万宝阁的芪娘子,这两位也是此道的行家高手,可以帮着一起出主意。
云妈妈笑着领命,临去前不忘给夏晚照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看着多了一丝活力的母亲,夏晚照心底里也似乎照进了一丝阳光。
忽地。
另一位妈妈来报:“王妃,郡主,小贺夫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