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嘿,那就是小燕姐说,"江盈知把她藏在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把事情全交代了,又说,“她以后要搬到西塘关住,就住我们旁边。”
她把袋子交到陈强胜手上,“哥,小燕姐她叫你帮她和小囡起个房子。”
“让你多走走,练练你的腿,下次看到要还是瘸得很厉害,连拐杖也脱不了的话,她会很失望的,毕竞我跟小燕姐说过,你已经在治腿了。”
陈强胜呆呆地站在那,迟迟没有回过神,他好像傻了。王三娘推推他,又哭又笑,“要命了,我儿子真的傻了。”
“呸呸呸,"陈大发赶紧说,“又说什么丧气话呢,这么件好事。”
“哎,对对对,"王三娘又打打自己的嘴巴。陈强胜终于回过神来,他有点磕巴地问,“真,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你这些日子呢,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你就好好起个房子,赚钱,再练练自己的腿,早日脱拐,别叫小燕姐回来嫌弃你,“江盈知反复强调,腿瘸没关系,脚老不沾地,不按摩,可不是越来越萎缩。
陈强胜陷在一种巨大的狂喜里,让他头重脚轻,他连忙点头,“我肯定会好好练的。”
他又看向王三娘,像是小的时候那样依赖母亲的语气,“娘,小燕说叫我给她起个房子呢,”王三娘哭着点头说:“娘听见了。”
一家子坐在屋里商量,周巧女和小梅也陪着一道抹泪。江盈知想,周飞燕真的很厉害,她的一个主意,能叫一家子人全都忙活起来,有了真正长久的盼头。因为这家人都很盼望她能来。
六年前也许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六年后一定是。这桩事终于得见曙光,江盈知从水桶里摸出了几条年糕,有好事要吃年糕,毕竟寓意心想事成年年高。她磕了几个鸡蛋,在鳌子里把它摊成蛋皮,又薄又圆,两张摞成一叠。
小梅坐在她旁边抽虾线,嘿嘿傻乐,乐完后她说:“阿姐,我之前听了强胜哥的话,觉得他借钱娶人家小燕姐也可以,毕竟他想了这么久,要借就借吧,西塘关好些男人讨媳妇也是东借西借的啊,我也不觉得他有问题。”“现在听了小燕姐这样说,我觉得她想得好明白,她没有答应。”
这是小梅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有了很大的感悟。江盈知切着年糕,不放过任何可以向小梅传输观念的时候,才十四岁,正是三观奠定的好时候。“因为我们都只听了一个人说的话啊,这叫片面之词,"江盈知用了点力气切年糕,“我告诉你小梅,如果以后你也碰到了这种事,不要学昨天的我。”
“一件事掺和了两个人,那么也得去听另一个人怎么说,每个人想得都不一样啊,好心有时候也会办坏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小梅听懂了,她有时候也挺没主见的,这会儿她明白了不要只听别人的片面之词。
江盈知说完后,开始拿虾头熬汤,她要做一锅三鲜年糕汤。
相比炒年糕的软韧有劲,年糕汤里煮过的年糕,便是软糯了,在初夏吃倒是热乎。
一碗年糕汤,蛤蜊、几只大虾,香菇干,一点蛋皮切成的丝,她还去破陶罐里,割了点小葱,撒了一小把,瞧着汤汁油亮。
每个人捧到手里,都笑呵呵地吃着,边吃边还要商量,王三娘喝了口汤,长呼口气,“晚点我去同里长说声,这盖房子的事情。她这丫头活得明白,要还想带着小囡在东岗,那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幸好她舍得开脸面,肯麻烦我们。
你们是不知道,那地方专出酒鬼,而且爱嚼舌根,男的嚼女的嚼,我有时候都想把他们给嚼了咽咽下去算了。”陈大发说:“那你牙口真好。”
“你又来劲了是不是,"王三娘瞪他。
周巧女也是庆幸来到了西塘关,这里至少民风还算淳朴,说闲话的有,总是少的,如此也附和王三娘。不过她想了想说:“小满,小梅,正好赶巧了,你们也把房子给起了吧。”
江盈知听着这话,倒是微愣,不是她不想造个新的房子,而是她没钱。
就算陈强胜把钱还给她了,再加上明日的酱料钱,那几两银子也造不出像样的房子来。
小梅傻眼,“晚娘,怎么造?”
其他几人也不吃饭了,听听周巧女咋说,她把碗搁下说:“是,像我们好些人住,想起一个像样的房子至少得十几两。”
“那就不要一口气造完,先把房子地基给打了,再造一两个屋,还有灶房先起了,其他的,有钱了再请别人来加上。”
周巧女也真的不放心,“你们瞧瞧这破竹屋,现在住着四面通风倒是舒服,可立夏过了,海上时时要做风水(台风),叫她们怎么过。”
“我后日就得去明府了,要我不在,有个石房总好过一点,不要担心心银子,我在那多做点活,托了李家的航船给你们捎来。”
她对以后的日子也有盼头,“多攒些,以后我们也在旁边凿口井。”
其实海岛人家造房,是看井在哪,就跟着造哪,有钱的就先挖井再造房,没钱的有没钱的过法。“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