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元夕闻言微顿,恰逢主持过来接见。
她同主持行了一礼后,开口便道:“国子监学子施元夕,求见周太妃。”
“还请恩慈大师代为通传。”
主持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身边的小沙弥,那小沙弥当即反应过来,去后方请示去了。这样的天气,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等同于是独自登门。
来之前,主持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
其实京中许多人,都知道周太妃居住在了青山寺。只是对那些人而言,这位其实并不重要。
即便她是如今皇座上的少帝的亲生母亲。
施元夕轻垂眼眸,安静地站在了原地等待。这些时日,她其实不只是在读书,也通过了各类方式,来了解朝局,或者说……了解这位周太妃。乐书从外边打探得来的消息有限,但萧氏却不同。她是正经四品官员的夫人,常在官宦女眷中走动,所知道的消息众多。
但施元夕并没有直接去问萧氏,而是通过了施雨烟。她和施雨烟这些时日关系逐渐融治,许多消息,施雨烟也没有隐瞒她。
她告知施元夕,淮康帝时,周太妃就不得宠,品级很低。
后来产下少帝后,也没能封上妃位,先帝驾崩前,周太妃和少帝在宫中压根就不受重视。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一对可怜的母子,突然就走了大运,被捧上了皇座。
可施元夕却觉得,这位周太妃,只怕不像是他们口中的那么简单。
同样的话,她也在王恒之,甚至是李谓的口中听过。他们说,太后是先帝的生母,乃是全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在少帝登基后,周太妃主动请命,说是要去寺庙中苦修,给淮康帝和先帝诵经。
虽没有明说,但实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这就是魏家要求周太妃主动退让。
将她这个生母发配到了寺庙中去,才好更好地控制住少帝。
此事确实没错。
魏家想要掌权,要让太后垂帘听政,少帝的这个生母,就是最大的阻碍。
问题就在此处。
既是最大的阻碍,以魏家人的形式做派,为何不直接对周太妃下手?
除了她,少帝没了生母,岂不是更好掌控?这话施元夕没问出口,便是问出了口,能得到的回答,估计也会是什么顾全礼法,魏家还没有只手遮天到这等地步等回答。
可魏家是这等在乎礼法又心慈手软的人吗?若是的话,那栽赃施元夕作弊的钱学录,也就不会死在了大理寺狱中了。
从他们的口中,施元夕描绘出来了一个素未谋面,却又极富才略的女子。
出身低,却能在宫中蛰伏多年,顺利产下孩子。先帝登基后,可清算了不少手足兄弟。
周太妃却带着年岁尚幼的少帝,在宫中正常生活,少帝直至暴毙身亡以前,都未对他们下手。
朝局变幻后,又能主动退出。
大权是暂时让渡了出去,但也同样让当时如日中天的魏家冷却了下来。
同时…保住了少帝。
施元夕眼眸深沉。
这是一位擅隐忍,耐得住性子,有胆识且又聪慧的上位者。
她铺垫许多,今日亲自来见周太妃,就是想要知道她是否具备最后一项一一与她同步的野心。
施元夕清楚,在眼下京中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她纵有才华,若无人提拔,也是半步难行。所以她急切地需要一位伯乐。
从前她的命运,说是自我选择,其实都寄托在了他人的身上。
这次,她想要将选择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也是一场豪赌。
她手里的筹码,其实可以在谢家,广郡王甚至是徐京何那里,换回她眼下最想要的结果了。
选择周太妃,也是剑走偏锋。
且若此番选错了,对她而言,亦是后患无穷。但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试一试。
她就这么站在了正殿内,静候了许久。
主持身边的那个小沙弥终于去而复返,他双手合拢,对施元夕恭声道:“施主,太妃有请。”
施元夕微顿,与他轻颔首,一起走到了后边的厢房中。这里的厢房,和她在天云寺看见的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厢房前边种着些松柏。
在这万物凋零的冬日里,平添了几抹亮眼的绿色。厢房外很是安静,有一身材高挑,眼神锐利,梳着圆髻的女子,候在了厢房外。
见到施元夕后,她神色未有变动,只轻声道:“施小姐,请。”
身侧的小沙弥退了下去,施元夕和她一起,走到了厢房外。
临进门前,女子沉声道:“太妃身子不好,还请小姐尽快些,莫要让太妃吹到冷风。”
施元夕应了。
她这才推开门,示意施元夕进门。
这间厢房布置简单,刚一进门,施元夕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周太妃确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