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却已经被捧上了这样的高座。“平身,赐座。"少帝入座后,用稚气未脱的声音,吐出了这么四个字。
因龙椅上面坐着的是个奶娃娃,在场的许多学子其实心中都尤为好奇。
施元夕在各种拐着弯儿往上首看的目光里,算不得突兀。
她抬头,见得小皇帝坐在了宽大的龙椅上,正笑眯眯地吃着糕点。
皇室血脉,都生得一副好模样,上座的小皇帝也是如此。
只是…
那代表着九五至尊的位置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对方一身大梁官袍,正一脸慈爱地跟小皇帝说着话。这模样,倒像是家中的长辈对待底下不懂事的孩童一样。
“瞧着这样,今日竞是魏阁老陪着皇上来的。”“魏阁老自来得皇上的宠信,这般场合下,自然是他随同左右。”
施元夕垂眸,默不作声地听着身后人的议论。宠信。
倒是好一个宠信。
宠信到了叫他陪同在了身边,让他受百官之礼的地步。魏阁老在上首站了片刻,终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待他入座后,这场除夕宴才算得上真正开始。施元夕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了魏家的权势滔天。
今日是皇帝设宴群臣,百官举杯,第一杯却先敬魏阁老。
称他为百官之首,称他劳苦功高,称他不负先帝所托。这番话,那魏阁老也坦然受着了。
魏昌宏已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宜,只从面上来看,比郑奇明等人要年轻非常多。
他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瞧着和许多人印象里的文官所不符。
另生得一双喜怒难辨的眼眸,因久居上位,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冷厉。
容貌上和魏青染有几分相似,却又比魏青染冷厉深沉许多。
他在周围官员的奉承中面不改色,那双冷厉的眸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施元夕他们这群人的身上。魏昌宏这一眼,便让周遭所有的学子正襟危坐,神色紧绷。
他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了施元夕,最后停驻在了周淮扬的身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魏昌宏抬手,指了下周淮扬。“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周淮扬微顿,随后镇定起身,在骤然安静下来了的大殿中,开口道:“回大人的话,学生周淮扬。”魏昌宏神色不变,道:“我听闻,你们是如今国子监中最为出色的学子。”
“正好,今日难得,本官有个问题问你。”施元夕看着周淮扬抬起来的手当即绷紧了,他缓声道:″请魏阁老赐教。”
“你在国子监中,应当也学了不少的东西。“魏昌宏眼中情绪不明,冷声道:“我问你,这朝中事务该如何处理?”这话一出,大半个太极殿都安静了下来。
魏昌宏在满殿的冷寂中,缓声道:“若有人越过了圣上,直接推行了新政,当如何处置?”
静。
如果说刚才只是稍安静了些,那么在这句话后,便是无人再敢出声了。
施元夕垂眸,余光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端坐着的汪监丞,在短短的几息内,头上就已经浸出了冷汗,他神色难看非常,半点不敢与魏昌宏对视。
而上首的小皇帝,则是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无比安静地看着底下的人。
这等场合,又是除夕夜,魏昌宏却随便点了个人,问出了个这般尖锐的问题。
施元夕微顿。
不,不是随便点的。
周淮扬是谢郁维的表弟,这件事情就算她不知道,这整个大殿内的百官也是清楚的。
周淮扬虽然在国子监内表现优异,但还没有被魏昌宏放在了眼中。
他所针对的,便不是周淮扬,而是周淮扬背后的谢郁维。
施元夕轻挑眉,难道说给国子监前十位学子授予功名的事,谢郁维并没有和魏昌宏商议过,而是自己做了决策?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朝中大事,学生不敢妄议。"周淮扬显然也明白了魏昌宏的意思,是在借着他,借着国子监学子的这个身份,当众给谢郁维难堪。
谢郁维坐在了魏昌宏下首,离得不远,此刻见得这般场面,面色算不得好看,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为周淮扬说话。
“国子监的学子,日后是要进入朝中的,怎么连这点气魄都没有?"魏昌宏冷笑:“还是说,你是有什么顾及?”“皇上面前,何人能让你这般顾及?”
这话说得实在是诛心。
在场之人,谁敢说自己比皇帝还要重要?怕是过不了这个除夕,就得要被拉出去砍了。
而更让人看不懂的,还有谢、魏两家。
明面上魏昌宏还是谢郁维未来的岳丈,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用这种方式向他发难。
虽说京中大部分的人已经猜测到,这两家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但这般不留颜面,也还是第一次。谢郁维终是起身,他看了眼周淮扬,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