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正位上的裴济西对上了视线。裴济西手里端着一盏热茶,见得她入内后,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施致远一看到了施元夕,就想问她宫里的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身侧的人缓声道:“斟茶。”裴济西的手旁就有一盏茶,此刻让人斟茶,那只能是给刚进来的施元夕的。
施府上的丫鬟反应过来,给施元夕沏了一盏滚烫的茶。施元夕喝了几口,身体才逐渐暖和了起来。她自发坐在了下首的座位上,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开口便道:“夜已经深了,世子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施府中?”她扫视了一下正厅,发觉除了刚才来上茶的丫鬟外,这里就她和裴济西、施致远三个人。
那常年跟在了裴济西身侧的江静婉不在这里,也没有看到萧氏的身影。
裴济西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直言道:“火铳改制是大事,你入宫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已经有许多人盯上了你。”
这几日裴济西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也尤其的惊讶。可因为用火铳杀人的是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毕竟当年初见时,她就敢将与她相看的人踢到了湖里去。
只是,改制的办法也是出自于她的手,就是裴济西所没有想到的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她会将此物交给了魏家。有之前的事情在,她不愿意把东西交给了他倒也正常。可交给魏家,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份图纸,她就算是将其交给了谢郁维,都比魏家要妥当。
他眼眸发沉,再次开口道:“魏家狼子野心,此番之后,你进入了朝中人的视线中,魏家需要你协助改制之事,却并不会维护你。”
“元夕,你这是在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旁边的施致远亦是脸色难看,还不只是如此,施府上下也受到了施元夕的影响。
今日旁敲侧击之人就不在少数了,来日尚不知道还要碰到些什么。
要他来说,施元夕此举完全就是胡闹。
施元夕却神色平静,闻言只道:“多谢世子关心。”“只是晚了。"她低头饮茶:“火铳改制的图纸我已经交给了魏太后。”
整个正厅内,蓦然安静了下来。
施致远的脸色,一夕之间变得尤其难看。
“你实在是胆大妄为!"施致远忍耐不住,到底是开了囗。
他起身,在正厅那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地道:“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先跟家中商议再行处理?你知不知道你的举动,会影响到了整个施家!?”
“商议?“施元夕听及这话,抬眼看他:“瞧大伯父这句话说得,你当初给我寻那些糟污的婚事时,口口声声与人应下,让我去做妾时,也未曾和我商议过啊。”“你简直荒唐!"施致远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这等事情,岂能与婚事相提并论?何况满京城的女子,皆是父母做主,你如今倒是好,主意越发正了,便丝毫不把家中人放在了眼中!”
“还说什么自己有功名在身!我问你,你既是如此看重这个功名,怎么连朝上的斗争都看不清楚!?你将东西给了魏家,你猜另外二人会如何?便是你曾与那谢郁维定过亲,他可会因为从前一桩微不足道的婚事,就这般放过了你!?”
“只怕火铳改制真正推行的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施致远怒不可遏,他所生气的还不是施元夕不顾自己的安危,而是她的行为,会将他也牵连下水,会拖累了整个施家!
“施大人。"裴济西适时叫住了施致远,但他并没有反驳施致远话里的内容,反而是看着施元夕道:“谢、徐二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性子。”
“眼下不管再怎么说,你已经陷入了朝中争斗中。“裴济西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在京里,没有几个人能够护得住你。”
“不。“施致远打断道:“她既是这么胡作非为,施府也好,京城也罢,都没了她的容身之地。”“这样,你明日一早便让底下的人收拾好了行李,直接离开京城,回你的越州去!”
施致远面带冷笑:“施府庙小,容不下你这么一尊大佛。”
在外边候着的张妈妈,在听到了施致远的话以后,心头突突乱跳了几声。
今日裴济西上门时,她就预感不妙,只是施元夕去的是皇宫,并非国子监,消息根本传递不进去。张妈妈只能耐着性子等施元夕回来。
却没想到,施致远竟是为了避祸,要不顾施元夕的意愿,直接将她送走。
施元夕手里的图纸已经交给了魏家,施致远这个时候让她走,魏家那边也不一定会出手阻拦。
如此一来,别说是留在了国子监内继续念书,只怕是连这个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张妈妈心下担忧非常,忍不住回头,往正厅内看。隔着大门和屏风,她看得并不真切,却隐隐瞧见了上首端坐着的裴济西,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张妈妈在外间都能感受得到的事情,施元夕在里边自然也能。
她静坐在了底下,轻扯着唇角。
没想到上次她已经把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