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是不稳,随着话语摇晃,险些擦出血印。于是朱津那灼热的视线便一直不自觉地往那摇晃的刀尖上飘。
他呼吸粗重,却又不发一语,面色黑得吓人,等到徐鸯说完,才把目光挪回她的脸上,似是端详了片刻。
“好。”他道,“看来这十年里,你确实从我这里学了不少东西。那便说说看,你为何会觉得这个‘天子之身’能威胁到我?”
“纵然先前不知,”徐鸯道,勉强笑了笑,“此刻试上一试,也知晓了——”
“——敢拿你自己的命来试?!”
朱津又再度叱了一句,但这回,徐鸯却不答话,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看来我猜得不错,是不是?你不爱财,不贪色,甚至也不图好名声,在洛阳十年,为的只是权倾朝野的那点欲望么?可我瞧你平日里也并没有那么逾矩,同等的权势,若放在你手底下那几个蛮子手中,恐怕早已是朋党遍野,自立为王了。
“但你没有——你甚至连一个子女也没有,镇日就留在宫中,从未听闻你有什么宴饮享乐的癖好,但处理起政事倒是兢兢业业。
“而对我的态度,就更是耐人寻味了……一面百般折磨,一面又悉心教导。
“少时,我还会以为这不过是你的性子,又或这才是你那异于常人的癖好。但这分明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一旦一暮的事了——这是十年!十年荏苒,是,你倾注在御座之上的心血已然比旁的任何事物都要多了。若论对政事的付出,这整个朝堂之上,再赤胆忠心的人,恐怕也比不上你。”
朱津收回了手,面上笑意也消弭了,只这么居高临下,甚至有些倨傲地看着徐鸯。
“……接着说。”
她额头的细汗霎时滚落,滴在那匕首之上。
“……然而你当真没有图谋么?我看未必。
“你所图,不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是身后名、青史书。是也不是?
“为此,你不仅是把我当作你的一个傀儡,更是为了完全掌控这个御座之上的身躯,为了如臂指使,你‘挑选’了我——你以为,事情做得隐秘,旁人便瞧不出来先帝的死与你有关么?!”
说到此,朱津不禁面色剧变,原本沉静视线顿时变得阴鸷极了,似是方才被那么顶撞也不曾真正动怒,但只因这一句……
顷刻之间,他便动了杀意。
徐鸯把此尽收眼底,却不为所动。她昂着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正要继续说下去,便听见耳边破风声一过——
一支利箭,从身侧而过,冲着朱津直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