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那日的常朝,卫崇确实不曾表现出什么异样,因而她也不曾留意过,只是这会骤以卫崇哪里有空便往哪里钻的性子,这已经足够称得上反常了。她留了心,正好有接下来的计划要商定,便又单独传召了他。卫崇来时,倒还是一脸平常。
徐鸯把眼去瞧他,一与他那视线碰上,他便又偷偷朝她露出些笑意。看起来倒是真的无事。
"....
...朕同逢珪也商量过了。"她清了清嗓子,翻出她那张舆图,有些絮叨地又过了遍,"下一步,虽然朕更偏向于西进,这样进可以图临州、雍州,退也可以援郭茂,保住汉中。但......"
收回来呢!”
"逢珪定是想取淮州。"卫崇嗤之以鼻,"他还当自己是那逆贼手下,想先把地盘一个个“猜的不错。"徐鸯有些意外,一笑,又转头问,“那你呢?一一你不想去取淮州?”这一问,卫崇反而有些吞吞吐吐了。
“陛下,臣....."他说,“臣还想多守守洛阳呢!并州不是还有些流寇吗?再说,那李虑我看也不是个老实的,宜早除......
闻言,徐鸯先是一怔,但很快瞧着卫崇有些躲闪的眼神又明白过来。一-这家伙,竟是更情愿留在她身边,无所事事,就这么守着她这个"宝贝疙瘩"了。会瞧出他的本意,一定会不悦,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胸无大志也并不是什么罪过。但卫崇这样本能地心虚,甚至几乎预想到她一定三阻四?
她是天子,手底下如今也不乏将领了,哪里就一定要用他?又怎么轮得到他在这里推见似的,又转过头去。
徐鸯当然感到了不快,但她心中又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倔强,倒有几分不愿意让卫崇看不仅没有发怒,还轻笑了一声。
人
--
"好。"她说,"既然如此,那么派逢珪去也成,就算有私心,他毕竟也是最熟悉淮州的"那臣原先在淮扬之地剿匪的时候,也是熟悉的!”
“-一况且逢珪领兵如何,南阳一役又是有目共睹的。另还有王琬、孟尚能用一-”“王琬能有什么用?陛下还说不曾倚重他,那种花拳绣腿的世家子弟一一”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徐鸯已经又回头,笑眯眯地安静看着他了。卫崇讪讪地挠了挠头。
“一-怎么不说了?”她问。
.....是臣得寸进尺了。”他干笑一声,道,“陛下相询,没有臣来挑三拣四的道理。”“你还是明白事理嘛。朕还以为你徐大将军一使性子,几头驴都拉不回来呢。”"陛下又不是驴!"卫崇忙道。
乎有些许谄媚的表情又变回了心虚。
但这话一说出口,他又很快意识到不对,被无语的徐鸯狠狠瞪了一眼,原本急切到几他嗓门又大,饶是殿门边上那些内侍,也没忍住捂嘴偷笑起来。徐鸯看过去时,个个都在可疑地弯腰遮掩,好歹没笑出声来。
她于是又瞪了卫崇一眼。
与逢珪他们商议商议。”
“.....罢了。不同你闹了。"她道,“军机大事,还是稳妥些为好。你若当真不愿,朕就再臣不对。陛下若真有驱使,臣在所不辞。”
“没有!臣怎会不愿?"卫崇先是飞快答了,又偷偷瞅她一眼,道,.....是臣有私心,是徐鸯扬眉:“当真?
"
“当真!”说罢,似乎急于证实一般,卫崇又快走两步,认真看起舆图来,正色道,要劝陛下--这淮州其实并不需要急着去取。’
“陛下若是想取淮州,可先取山阳、任城,再与聂将军合兵一处,南下。但臣有一言,徐鸯等的就是这句话。
"--哦,你说说?"
“臣以为,取淮州不难,可这中原幅员辽阔,毕竟不止这攻守双方。”.....你是说,京畿与淮州中间毕竟夹了半个许州,要守住淮州,并非易事?”卫崇默了默,道:
"不,陛下。臣说的是许州刘肃不假,可并非是等我们南下,而是当我们兴兵--探马总走得比大军要快。无论是京兆动兵,还是青州动兵,刘肃一旦得到消息,便可以趁乱兵,也来分一杯羹。届时
--”
不说多的,沛国和彭城对于刘肃而言,必是唾手可得了。“有道理。“徐鸯道,“逢挂其实同朕提过一次,但他的意思.....”说白了,逢珪不比卫崇,卫崇心里,这天下原先都是他家的,如今更是由徐鸯坐着,丢一块都看着肉疼。但逢珪不一样,甚至朱津到此也不一样,他们从乱世中摸爬滚打,能赚一块地是一块,可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
迟早是会被吃掉的。
为留存实力,他们连洛阳都能丢,何况这半块淮州?只要稳扎稳打,区区一个刘肃,若是不打淮州,不用逢这样稳步发展的计策.....徐鸯确实还有另一条路。另一条风险更大的路。
“.....那你的意思是?”徐鸯又问。她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卫崇的答案。“--临州。臣想打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