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程,两人都默不作声。应倪昏昏欲睡,快到的时候被手机震醒。
扫眼一看,叽叽喳喳的除了余皎皎没别人。余皎皎:【我打听到了!他是回来相亲的~】余皎皎:【对方的大舅是药监局的大领导!】余皎皎:【我妈说长得一般,没你好看嘿嘿)余皎皎:【??人呢?看见消息没?】
应倪往后靠了靠,抱着胳膊有些无语。她宁愿自己没长眼睛,因为聊天框里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想撬开余皎皎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竞装了多少斤水。
应倪敲字:【死了)
余皎皎跟没看见似的,就好像她只要回复了就是有回应。
自说自话发来的一句彻底把应倪气笑。
【我知道你放不下他】
应倪再次笑了,本人都不知道的事她能知道。对面像是替她着急,应倪正在输入,余皎皎直接call了语音过来。
应倪一边接通,一边戴上刚从陈桉那儿拿回来的蓝牙耳机。
“喂?你在哪儿?"余皎皎问。
声音有点小,应倪摁着音量键回:“车上。”电话那头安静了半秒,像是皱着眉头说的:“没必要,这个点了,一个人买醉不安全。”
………“应倪一字一顿:“我回家!”
“哦哦。"余皎皎不以为然:“谁让你以前一和周斯杨吵架分手就酗酒。”
高中时应倪就觉得和余皎皎说话很累,“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余皎皎问:"你怎么想的?”
应倪反问:“我想什么?”
“周斯杨啊,他还不是没放下你,一回来到处吆喝,就为打听你的近况。”
应倪顿住,良久的沉默后看着前方长达八十秒的红灯问:“所以是你告诉他我在奶茶店打工的。”“什么!你在奶茶店上班?!”
应倪闭了闭眼:“别装了。”
余皎皎这个人她还不了解么,装傻装天真,实则一肚子坏水。
虽然干的事无伤大雅,但戳在身上的钝刀密集了也会疼。
“我很感谢你帮我妈转院,但我想……“应倪深吸口气,把过程省略,只说结论:“也还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无聊找其他人,别找我身上找乐子。”“你什么意思?"余皎皎急了,“你是不是要和我绝一一”不想再听的应倪径直将通话掐断。
退群,删除,拉黑三连,一顿操作后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像是断舍离后短暂的轻松。
但这份松快只持续了喘息的瞬间,回过神来,便是一场大雨后绵绵不绝的潮湿。
余皎皎是她仅有的朋友之一,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表面的浮夸朋友,但也曾真心实意地为对方哭过笑过。她记得十六岁那年的生日,余皎皎为了送她一张cd跑遍禾泽的大街小巷,虽然记错了乐队,买到了盗版,但后脚跟磨出的水泡和指甲盖一样大。
也记得和周斯杨第一次分手买醉,余皎皎拍着胸脯说自己很能喝,结果酒精过敏一杯喝进了医院,躺在床上脸肿成了猪头。
她们手拉手逛商场买性感内衣,肩并肩趴在床上看少女漫,睡前卧谈会痛骂渣男,旅行互拍丑照为乐。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就因为一个男生么?应倪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想。她不会经营关系,最后剩谁就是谁了。
就像歌里唱的: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爱的某某。没有朋友,没有恋人。
或许再等来年,家人也没了。
屏幕熄灭,应倪迟缓地掀起眼皮,又迟钝地摘下耳机,车内比先前更安静。她知道陈桉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也一定听到了“奶茶店打工"几个字。
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一块透明的毫无遮掩的塑料膜,原本的样子早就被围观的人群看了个精光,自尊和笑话一样荒谬。
但不知道为何,她的鼻尖忽然冒出一丝酸气。伸手揉了揉,泪水便跟着流了出来。
车子也在这一刻急刹靠边。
应倪侧过身,仰头去看没有星星的黑空,借此将泪水逼回去。
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她脖子拧到极致,嗓子硬邦邦,又因为掩饰哽咽而含糊不清,“开你的车,别管我。”话音落下,身旁传来悉悉索索衣袖摩擦的声响。接着,音乐响起。应倪手背迅速抹了把眼尾,飞速地瞄了眼一一陈桉勾着头在调音量,歌声越来越大,响到震耳欲聋。仿佛能掩盖一切。
应倪吸了吸鼻子,又看着他挪开细长的手指去解安全带。睫毛因为难受而轻颤了两下,覆有一层水汽的黑漆漆瞳仁呆滞而又贯注地望向他。
想问问他要干什么,又怕一开口就是绷不住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