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重,墙壁上的烛火也仿佛承受不住一般狠狠跳跃了一下。
他坐在檀木圈椅上,像一座漆黑的山,鹰隼般的眼睛森严地望着他:“祁岁之,昨夜子时,你人在何处?”
*
也许是让祁岁之吃瘪了,燕从玉又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境。
等她醒来,脑海中的系统就噼里啪啦道:【宿主,你真的不去看看祁岁之吗?他昨晚被带入戒律堂,受了一整夜的刑。】
燕从玉正在衣柜前挑挑拣拣,闻言,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系统要急死了:【你就没有任何表示吗?】
燕从玉慢条斯理:“急什么?”
她指尖在一堆五彩斑斓的衣裙中拨动,最终抽出一条素色的流仙裙。
恰好芙双进来服侍她,看到这条裙子,微讶道:“小姐,你素日喜艳丽的颜色,今日怎么将这条压箱底的衣裙拿出来穿了呢?”
燕从玉偏过脸来看她,不太耐烦,她总感觉芙双这两天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有意干涉她。
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芙双脸上,芙双意识到自己令小姐不快了,她赶紧补救:“小姐别误会,只是看着小姐穿这身衣服,总会让芙双想起夫人,才会情不自禁……”
燕从玉这才开口:“我也是,忽然想起了阿娘。”
芙双眼神一黯,低声道:“小姐,夫人若是知道你这样挂念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燕从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等芙双退下后,她才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望了一眼,恍然间,好像见到了那个白衣乌发的影子。
系统问道:【宿主,你今日为什么特地选这条裙子呢?】
燕从玉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给祁岁之披麻戴孝。”
【……】
系统弱弱道:【宿主,这并不好笑。】
燕从玉这才露出愉悦的表情来:“骗你的,我只是想试试,祁岁之吃不吃小白花这一套。”
说罢,她指尖微动,神行符无风自燃,眨眼将她带入戒律堂门前。
恰好一群弟子龇牙咧嘴、相互掺扶着从戒律堂出来,燕从玉留意到,这群人正是那日欺负祁岁之的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见到大小姐竟然纡尊降贵来到这个地方,皆是一愣,然后噤若寒蝉地唤了句:“燕师姐。”
季元皓的眼神毫无顾忌地落在燕从玉身上,她从来没有见过燕师姐这般素面朝天的装扮。
可即便没有任何装饰,她依旧光彩动人,还显出一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脱俗来。
燕从玉目光扫过这群人,恰好对上季元皓的眼神,他的凝视令她有些不舒服,她蹙了蹙眉:“祁岁之呢?”
季元皓立刻回答:“谨遵燕师姐的教导,已经将他送入戒律堂了,想来不久他就会认罪了。”
季元皓还想继续说什么,燕从玉已经越过了他,迈进了戒律堂。
燕大小姐的威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天瑶门,戒律堂的弟子虽然很意外她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也没有开口阻拦。
燕从玉一路上畅通无阻。
她嘲讽地对系统道:“祁岁之作为一名反派,竟然真的被这群小喽啰玩弄于股掌之间。”
刑室终日漆黑不见天日,她心里略发毛,顺手向身边的弟子借了一盏油灯,才踏了进去。
空荡荡的刑室只关押着祁岁之一个人,听到脚步声,祁岁之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脸。
刑室静得像死寂的坟墓,祁岁之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大小姐,你来了啊?”
燕从玉脚步一顿,随即来到他身边,借着油灯,她看到他的手脚均被特制的铁链锁住了。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她刚穿过来那夜的场景,祁岁之也是这般狼狈。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弯下了腰,声音微颤:“祁师弟,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祁岁之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像是褪去骄傲的白孔雀,纤细又脆弱。
祁岁之漆黑的眼珠定定凝视着她,少女琥珀般的眼睛澄澈剔透,里面的难过似乎一闪而逝。
那样隐秘,又那样刻意。
他心口瞬间如坚冰烈火碰撞,吐出的话却带着自嘲:“我如今这副模样,难道不正是大小姐想要看到的吗?”
熟悉的降真香再度将他包围,耳边传来沙沙的痒意。
少女的声音甜蜜如蛊,暗含委屈:“是又如何?可是,明明是你先令我难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