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只求能给我们父子三人一条活路,什么皇位,我从来没想过,我甚至连替依娘报仇都不敢再想,我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长大便好,最后却是连这点微末祈求都不肯施舍给我,一句‘楚王之子类太子也’,他便再起了杀心。”
姜从珚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
当时的姜淮应该是绝望透顶了,共同患难的发妻、七岁的孩子,一个个都因他而去。
“你们冬日一起落水,你哥哥因此早夭,你也命悬一线。”
“我再不敢把你留在长安了。”
顺安,既是顺从安分,何尝又不是盼着她顺遂且平安。
于是姜从珚穿越过来养了半年的病,勉强好转后就被送到了凉州,姜淮也开始彻底装疯卖傻麻痹皇帝。
浮生大梦,一醉十年。
他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使朝廷百官都对他失望至极,使所有人提起他都是一副绝不可能拥立他的鄙夷态度,才能让皇帝放心。
“那您想过反吗?”姜从珚哑着声音问出这句话,目光有些小心。
姜淮整个人霎时顿住。他抬起脖子,眨了下眼睛,动作极缓、极缓,然后死死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吐出两个字,“想过!”
他曾经恨得发疯,恨到想要不管不顾毁灭世间的一切,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痛苦?凭什么他的仇人可以高高在上稳坐江山?
凭什么!
凭什么!
“但我不能!就是张家,也不会!”姜淮颓然跌坐,整个人被抽掉所有精气。
姜从珚怔然地看着他,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旦他与张家联合谋反,大梁必定爆发内乱,届时周边胡族必会趁机南下。
异族入侵、百姓流离。
为了一己仇恨而将全国百姓拖入战火中,这样的事,他们做不出来!
所以,姜淮和张家都只能忍,躲在黑暗中寻找老天爷施舍的一丝微光。
而这丝微光,要等到五年后,长安城被破那日。同时,熊熊燃起的冲天火光也是他的消亡之光。
父女间再次沉默起来。
情绪平复下来后,姜淮用袖子擦了把脸,终于再次说起和亲的事。
对于姜从珚这个女儿,他是亏欠的,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是依娘仅剩的骨血,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护好她。
“长生奴。”
他忽然叫了自己的小名儿,姜从珚一时不太习惯,然后就听到他说:“你若不愿嫁拓跋骁,便回凉州吧,我还有些人手,能送你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