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亲卫从帐内取来一个羊毛垫放在他身侧。地面确实不算脏,因在河边,这片都是沙地,其中夹杂一些卵石,被冲刷得光滑,还有春日里才冒出头的小草,但姜从珐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她上辈子因为心脏病长期住院,便忍不住养出些心理上的洁癖,一天能洗十几遍手,穿衣也喜欢素色的,哪里弄脏了一眼就能看到。
她今天穿了条月白色的菱纱裙,素淡的白中透着点点清幽的蓝,是她很喜欢的颜色,她不想弄脏了。姜从瑚借着火光打量了眼,还算干净,垫子中间还有一个雄鹰的图案,展开的翅膀格外凶猛,她猜这可能是拓跋骁的垫子。
她这才提起裙摆,动作缓慢地坐到垫子上,却不再是以前的跪坐,而是臀部直接坐在上面,双腿屈膝并拢在身前,再整理了下裙摆挡住下半身。
她这么一坐,层层叠叠的纱质裙摆铺散开来,洁白的颜色在夜晚尤其明显,边上就是拓跋骁高大的身影,旁人看去,她仿佛国王宝座旁最美丽最耀眼的权力之花。她也只能盛开在他身边。
肉很快烤好了,亲卫从烤架上取下烤得焦黄的兔肉,分成两份装到盘里捧到拓跋骁和姜从烟面前。姜从烟看着这一大块肉陷入了沉默。
难道要她直接拿起来啃吗?
她视线转向拓跋骁,果然见他直接啃了起来。这样的动作本来会显得粗鄙,可他一派恣肆,倒也不觉得讨厌。
但不讨厌不代表姜从烟会这么做。
她不喜欢弄一手油,便没动。
拓跋骁注意到,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不吃?”姜从珐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出来他又要嫌自己矫情。
她不说拓跋骁也猜到了,金尊玉贵的公主做不出此等野蛮粗俗的举动。
他想了瞬,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刀柄还嵌着一颗鸽血般的红宝石,他拔下刀鞘,露出闪着寒光的薄刃。接着他用这柄与他外貌不太相符的华丽小刀将她盘里的兔肉切成了小块,又把刀掉了个头递给她。“吃吧。”
姜从瑚看他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怔怔地接过小刀,“谢、谢谢。”
没想到拓跋骁野蛮的性格下居然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她得承认,自己先前有些刻板印象了。
但她又想,这也不能怪她,还不是因为仅有的几次碰面中,拓跋骁看她的眼神都跟狼盯上了兔子一样,才给她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姜从瑚神不思蜀,握着拓跋骁的小刀插起一小块肉,正要往嘴里送时,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急急朝他看过去:“你没用这刀杀过人吧?”
拓跋骁沉默了瞬,拧起眉。
这叫姜从瑚心底更加难受起来,然后就听他说:“如果杀过人你就不吃了?”
姜从珅把刀往碗里一搁,很硬气地回:“不吃了。”她就是矫情就是有心心理洁癖怎么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当然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才不会没苦硬吃。拓跋骁盯着她的小脸瞧了半响,“只为这点理由就不吃饭,难怪你这么瘦。”
姜从因…”
“放心吧,没杀过人,连兔子都没杀过,除了你碗里这只。”
微微嘲讽的语调,却叫她放下心来。
姜从瑚重新执起刀柄,小心避开刀刃将尖尖上的肉含进嘴里。
嘶,好硬!
好咸!
姜从珐忍不住皱起脸,很想把嘴里这块肉吐出去,但一来行为有些不雅,二来有点不给拓跋骁面子,只好艰难地嚼了许久,勉强咽了下去。
吃完这一块后,她却不肯吃第二块了。
难吃!
姜从瑚上一世家庭富贵,就是患着病,在生活条件上却从没受过委屈,穿越之后,外祖母外祖父更是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生怕这个病弱的小孙女养不好,不管吃的、穿的、用的,极尽所有娇养着她,她并没有真正体验过食不果腹的生活,自然养出一副挑剔的性子。
当然,如果真的没有条件,她也会尝试接受,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
拓跋骁余光一直瞥着她,见她像是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粗厉的眉峰又皱了起来。
“不好吃?”
姜从咽没说话,但沉默就是一种回答了。
拓跋骁盯着她在火光中还没自己巴掌大的瘦削的侧脸,一时忍不住怀疑一一
自己真的能把这朵娇花养好吗?
这也太娇气了。
肉太大块了不吃,嫌肉不好吃也不吃,要知道草原上多的是吃不起肉的人,他们要是能见到这么一块肉,只怕早就两眼放光跟饿狼一样了。
就是他自己,小时候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拓跋骁打住思绪,继续说:“你要是不吃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姜从瑚反驳:“谁说的,明明就是你们的手艺不行。”嗯?
姜从烟并不与他分辨,而是扬声朝远处叫了一声:“若澜姑姑。”
若澜听到呼叫,快步走过来,“女郎有何事?”自姜从瑚与谢绍说话时若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