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后的酸软,精神却好许多。拓跋骁中午也过来了,跟她一起吃了饭,男人脸皮厚,她实在赶不走。他说她的惩罚里只不许他晚上回来睡,又没说不能回来吃饭。
行吧。
吃完饭,她一会儿还要继续喝药,坐在堂屋歇息时,她问起边贸的事,男人便将他的安排告诉了她。人选已经定好了,各部的牛羊马匹也都赶着上了路,分两批送去,羯族那条通道上他会在重要城镇和路口派兵把手,残余羯民绝不敢滋扰。此一战他已经足够仁慈了,他已放出话,胆敢再坏他大事,便是族灭之时。大体没有问题,她对各部的了解不及拓跋骁,不会轻易插手自己不懂的事,但她有点别的想法,于是道:“能不能把土默川的牲畜全换成羊,牛留下来?”“怎么说?”
“人力不及畜力,把牛留下可以提高耕田之力。若澜给我的来信说土默川现在多数还是人力耕田,效率极低,一个人每天也耕不了几亩地,我们本就地广人稀,更该想办法提高效率。中原地区驱使黄牛耕地十分寻常,再辅以合适的农具,能耕之地倍数于人。王应该是打算在土默川川广种麦田的,明年要耕之地比今年更多,自然该早做准备。”
拓跋骁听完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还有点不确定,“那些牛一直是散养的,能当做耕牛用?”姜从烟:“先试试嘛,总要有个开始的,且匠人中有擅长农耕的,多训练训练总能挑出些适合的用来耕地,等明年再养些小牛,从小驯化,耕牛便能越来越多了。”她的话很是,拓跋骁便应了,说等会儿就派人去传信。至于那些牛,自然就交给若澜去处置了,希望在明年能驯化出一批耕牛来。
姜从瑚又问起羯族的事,回来那天她就想问的,只可惜男人根本没给她机会。
拓跋骁先简单概括了战况,难得说了句赞扬张铮的话,“…他对攻城确实很有一手,造出的器械很有用,在攻打雁门时起了很大作用,我把他提成副将,给了他三千兵马,以后这些人也随你调,……”
姜从瑚心中一动。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她以为先给张铮谋个不大不小的军职便算不错了,他却说随她调用…她看着男人,他说得十分随意,好像只当成了件小事,她一时间难以通过他的表情判断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是信任吗?还是自信?
姜从烟听他继续说,“参战的军队我都杀了,其余男人被俘虏起来,按你说的,叫张铮押送到士默川去种地,第一批已经在路上了…跟五都什有关的贵族女人和孩子分给了下面的人,平民暂时没动,他们要是安分的话………对于战败者,这样的结果其实算不错了,没有肆意屠杀,平民暂时还能安稳。
拓跋骁是个枭雄,他靠武力威震四海,对敌人毫不留情赶尽杀绝,但他性情并不残暴,从不以弑杀为乐,比起乌达鞮侯不知好了多少倍。
那样的人间炼狱,上下几千年也找不出几段历史能与之匹敌。
如果拓跋骁不死,最终是他一统,结局或许会稍好一点。
但这也只是她美好的想象,汉胡之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现在就思考这些也没意义,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也不知道将来的路会走向何方。
“王今年应该不会大规模征战了吧?"她问。拓跋骁心中一喜,“你舍不得我出征?”
姜从因…”
你要点脸吧。
姜从烟白了他一眼,“我是想说,王如果暂时没有征战的打算,能不能分一部分铁给我,我想打农具。”说起这她也很无奈,种地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垦荒,要松土,要浇水,要除草,要想办法堆肥,还要防病虫害,万一老天不开眼几个月不下雨,一年就白干了。农耕经济抗风险能力低,畜牧的话就更低了。拓跋骁迟疑了下,没一口答应。
他当初要铁自然是有他的用途,可她现在开口要,也是重要的事,他一时难以抉择。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他要考虑,姜从因却不想再等,地缘政治瞬息万变,错过这次机会明年还会不会有边贸都不一定了。她沉思了会儿,理了理思绪,抬起眸子认真看着他,十分郑重地说:“王,我真的很需要铁。”“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年的冬天比前些年冷了许多,我担心没有足够的粮食,草原上很难度过艰难的冬日,万一再发生雪灾,会有一大片人冻死饿死……”(永安)十七年九月,京师及近畿诸州大雪,苦寒,人多冻死,路有僵尸万者。
(永安)十八年三月,延、永二州雪盈尺,江水冰。(永安)十八年五月,宣州霜雪害桑稼。
史书上记载了一场从永安十七年到永安十八年,一场将近半年的寒潮大雪。
身处南方的梁国都遭受了如此严重的雪灾,对于更北方的草原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灭顶之灾了。没有时间了,她迫切地要在这场灾难到来前囤上足够多的粮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最后的两年时间赶紧种田。
拓跋骁是经历过雪灾的,白茫茫的一片大地,见不到一点绿意,冰冻的土壤硬得像石头,挖不出任何食物。厚厚的雪将人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