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力将他震开,又将双手上的飞刃逼出,涌出的血霎时便将她鹅黄色的衣裙染红。
拎着掉落的飞刃,朝还没回神的小师弟走去。
等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楼砚辞的小师弟眼中浮现出熟悉的羞恼之色。
没等他开口骂出声。
拎在手中的飞刃便尽数飞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恶鬼之力非普通修士可比,那飞刃不光刺入了他的掌心,还牢牢钉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小师弟痛得额间青筋暴起,自然也就没空口出秽语。
她公平得很,别人怎么对她,她便怎么对别人。
提着染血的衣裙,叶南徽刚一出门,便撞上了仙山的一众内门弟子,约摸有十来人。
见她双手染血,这群人目光皆是一冷,佩剑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
叶南徽觉得好笑,此刻,若是换做仙山其他人双手是血站在此处,这些弟子怕早就是围拢上来嘘寒问暖了。
仙山山训,应当同门友爱。
可即便她在仙山修行百年,也曾为仙山抗击魔族,也终究只是个恶鬼而已,与他们算不得同门。
“小师弟呢?”
为首的弟子表情难看,声音发紧,质问出口。
没等叶南徽出声。
楼砚辞那小师弟杀猪般的叫声,便从身后的屋内传来。
这叫声仿佛摔杯为号。
原本还僵着的十来人,霎时便攻了上来。
有一说一,楼砚辞这些同门都有些本事,叶南徽想全身而退,手中就不能留分寸。
也难免见血。
一盏茶之后,这些个弟子便四散带伤逃走,叶南徽喘了口气儿,原本还想去见见白清枝的心思散了个一干二净。
走,赶紧走,按着她轮回十一次的经验,她偷盗仙草,谋害白清枝,又打伤内门弟子的罪名是摆脱不了了。
果不其然,她叛逃仙山七日后,白清枝的死讯传出,仙山正式悬赏追杀。
“恶鬼命犯凶煞,杀人逃窜,死不足惜。”
她在仙山的口中,向来是罪该万死。
【九幽恶鬼,命带凶煞,食生灵阳气得以存活,这样的东西迟早会闯下大祸。】
那年刹那殿,殿宇之上,仙山山主并未看她,只望向楼砚辞,未说一言,只一个眼神,楼砚辞手中的春秋剑便握不住,血从唇中溢出,方才与四位化神打斗时所受的暗伤再也藏匿不住。
楼砚辞脸无血色,却强撑着,单手掐诀,与山主密语。
叶南徽不知道楼砚辞和山主说了什么,那日之后,她和楼砚辞齐齐被关入仙山地牢。她毫发无伤,楼砚辞奄奄一息。
她在昏暗的牢中,想尽方法为他续命。
只是…早知如今,或许让他死在那晚更好。
她垂下眼睛,门外的脚步声顿住,神思回笼。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传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来了。
看着提剑缓步入院之人,叶南徽的目光轻扫过眼前这张动人心魄的脸。
【秋水为神玉为骨】
仙山众人向来爱如此赞叹楼砚辞神仪明秀。
但其实楼砚辞生得唇红齿白,该算是极艳的长相,也只有这样的样貌才会有一压群芳摄人心魄之感。
之所以清冷疏离,是因楼砚辞生了一双极妙的眼睛。
无情无欲,偏偏瞧人时又带了丝若有似无的悲悯,恍若古籍里怜爱众生的神明。
便是这样一双慈悲目,硬生生压下几分艳色,添了些不可亵渎的疏离,似有若无间也透着几分亲近温柔。
最易惑人。
剑光一闪,没有寒暄,楼砚辞举剑而来。
她的匕首勉强挡了一挡,也很快不是对手。
那柄春秋剑瞬息之间便贯穿了她的身体。
很痛。
即使楼砚辞的剑已然很快。
但还是痛。
胸口被开出个洞,她踉跄着跪倒在地。
第十二次了,还是这样的结局。
无论过程如何,无论她如何逃,似乎也逃不过这命运。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她费力地抬眼,想再看一看楼砚辞的脸。
果然,和从前十一次一样,楼砚辞神色平静,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分毫恨意。
无喜无悲,就如此这般,出剑、收剑、看着她倒下、断气,成为这院中诸多死尸中的一具,眼底尽是漠然。
是了,为同门亲友报仇,合该这样干净利落才对。
鲜血不断从口涌出,望着楼砚辞冷漠的脸,叶南徽意识逐渐模糊。
陈旧的记忆翻涌而出。
“你会护我吗?”
很遥远的一百三十年前,她立于血海骨山之上,杀尽了九幽中的妖魔,浑身是血。
楼砚辞朝她伸手,问她——
“你想随我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