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起来像冰淇淋。
那时已经结婚一年多,他才第一次知道云漓的沐浴露是什么味道。
洗完澡,浴室内热雾氤氲。段清叙习惯性地去拿浴袍,手指在上面顿了一霎,才意识到,屋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他转而拿起一条白毛巾,随便围在腰上,走了出去。
[你妈想你了,今天回家吃饭吧,我下厨。]
手机有条未读消息,是他父亲段昭。
自从爷爷病逝,段昭性情大变。从前是恨不得住在公司的工作狂,后来却摇身一变,成了顾家的好男人。
段清叙很奇怪,段昭怎么就能转变得如此流畅自如。
而他自己在经年月累的隔阂里,长成现在的模样。事到如今,实在没有那个能力陪他演父子情深。
傍晚段清叙还是回了家,一身正装坐在餐桌前,静默无话。
母亲宋冉给他夹菜,他道谢。
宋冉开玩笑:“这孩子,怎么跟个客人似的。”
段清叙没答话,手里剥着一只虾,问:“荣杨呢?”
“杨杨最近参加课后社团,晚饭也在学校里吃。”宋冉的话一下子变多了,“杨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人盯着,他肯定要挑食,我真担心他营养不均衡。”
“学校有专门的配餐师,你就别瞎操心了。”段昭皱着眉,“段荣杨马上就要升高中,还一天到晚玩心这么重,不像话。”
他看一眼段清叙,语调稍缓:“还是大的省心。”
段清叙笑了下,唇角微勾,眸底有种很淡的无所谓,像白纸上不留神划出一道铅笔痕迹,一瞬就消失不见。
他把剥好的虾放到宋冉碗里,用湿巾擦了擦手:“我先回去了,还有点事。”
“等等。”
宋冉叫住他,没来由地提起另一件事。
“我记得,你跟云家那姑娘的协议,是这两天到期吧?”
段清叙本来看着母亲的脸,闻言挪开了视线:“……是前天。”
宋冉见他手上还戴着婚戒,语气犹豫:“你俩没离?”
段清叙看她两秒,没什么温度地扬起唇:“您想说什么?”
“你俩当初是为你爷爷结的婚,你爷爷喜欢云家那姑娘。我本来也瞧着她挺好,模样身段都不差,云家的孩子,品性也没的说。”
“可你们这两年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真就跟陌生人一样过日子。我想着,你要是不喜欢她,就还是重提一下协议的事,跟她断了,往后再找喜欢的……”
“没那个必要。”段清叙打断她的话。
宋冉叹气:“婚姻这东西,就是两口子一起经营避风港,风里雨里替对方撑伞。你看你俩像这么回事吗?”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互相不了解,晚上分房睡。年纪轻轻过得这么清心寡欲,七十岁老头老太太都比你俩有激情。结这个婚到底有什么意义?”
段清叙眸光一顿。
没有意义吗?
回家时灯亮着,有时一起吃饭。共用一个冰箱,车钥匙放在同一只碗里,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
原来对别人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协议到期前一个月,云漓就主动联络他,提醒因为冷静期的存在,他们得提前开始准备申请。
离婚协议书也是她起草的,没做什么铺垫,直接发到了他的邮箱。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得知她的新家已经装修好了。
在国外看到邮件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胸腔里涌上的感受不算陌生。
在父母说“为了你爷爷能安心,你就答应了吧”的时候;说“弟弟还小,你是哥哥,别跟他一般见识”的时候;还有怒斥他“为公司牺牲一点个人利益,能要了你的命吗?”的时候……
和那些时刻一样,淡淡的负面情绪在他心头游荡。
是独自被抛下的感觉吗?段清叙没有细想。
他做出了从小到大的习惯性应对,找个沙发坐下,冲一杯热咖啡喝。
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完之后,心口那股寂寥的寒意,就会重新被压下去。
于是,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
段清叙放下尚有余温的咖啡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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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雾园顶楼,云漓打开最后一个搬家包裹,里面是一只蝴蝶结装饰的大纸盒。
纸盒沉甸甸的,装着她从小到大的密码锁日记本。
她没有回看日记的习惯,年少时的文艺矫情跟emo,现在再看只会尴尬得脚趾抠地。
但这东西不好扔,密码锁脆弱得宛如儿戏。她不敢把它们丢在别处,只好走哪儿带哪儿。
云漓闭着眼睛,把纸盒往床底下的储物格里塞。
忽然胳膊不慎一歪,硕大的纸盒失去平衡,盖子掉下来,里面的陈年日记本也哗啦啦一涌而出。
空气里升起一股很有年代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