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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日月照山川(科举) 第 47 章

橘子历了一场劫,变得更通人性,也更强大了。

它不再似从前那般痴于走街窜巷进大山,与犬恶斗,它更喜欢静卧树下沙堆上,立耳细听周遭的细小动静。唯有入夜前,它才会出去一趟,呜鸣低语,对臣服于它的犬群发号施令。

对乔时为而言,同样历了一“劫”,他想通了一点一一橘子对他的感情是更深的,单纯而热烈。

他和它之间,乔时为一直以为是一场相遇,而实际上,这是橘子的一场选择,它忍着血腥味选择救下竹篮里的娃娃,它选择留在屋檐下,才会有后面的缘分。橘子至今仍留有习惯,喜欢时不时把头埋进乔时为怀里,嗅一口味道。

就如从前,乔时为睡在襁褓里,嗅一口奶娃子的味道,确认是自己救下的那个娃娃。

很多人是乔时为的镜子,让他认清了自己是谁,但唯有橘子跟前,他可以显露出几分秦濂的从前。

没有人能够理解乔时为在这世上的孤独,但橘子会,一个是从前世闯入今生,一个放弃奔行田野间,留在寻常人家....一人一狗,何其相似。“橘叔啊橘叔,咱俩才真是一个狗窝里睡出来的。”

乔时为坚信橘子能活很久,一声“橘爷”不能叫早了。

一日分昼夜,一月有圆缺。

北斗柄指东南西北,人间正是春夏秋冬。

读书能养气,多读多盛。书无穷,则行无穷。

如橘子一般,几年苦读,历经辛苦,乔家兄弟仨亦是经历了一场“褪毛”,重长锋芒,各有小成。舞勺之年,男儿学御射。

国子监学文为重,然六艺亦不可废,适龄学子需参加御射课。

初秋日,射圃里,一少年郎身着玄色骑射服,束发而不冠,策马扬尘而来。

他双眉紧锁,多了几分勇武气,颇有“执笔写春华,弯弓瑟秋风”之气概。

难得看到读书的儿郎身姿如此板正,毫无“弱柳扶风”之态,教骑射的武官忍不住出声指点几句:“身正,心正,有意瞄靶,无意放矢。“正说着,少年引弓,从容架箭,用的是分鬃射的架势。

弯弓引弦鸣,箭风掠草惊。

箭矢呼啸而去,十丈开外,正中靶心。

正当学子们抚掌惊呼之时,又一箭发出,二十丈外的圆靶上,箭矢偏了靶心一寸。

御马射箭的少年郎,正是乔时为。

益祯九年,这一年乔时为十四岁。

从射圃返回斋舍的路上,赵宕举惯性夸夸:“小安,这天底下就没得你不会的事吗?不但文章写得好,连御射都这般气派。“家里毕竟有个练拳脚的祖母,父亲考的又是武举,日日洗眼看着,是个猴儿也能学个一招半式。”斋舍那头传来搬挪家什的声响。

转过拐角,平日里静悄悄的两件邻房,今日居然有了动静。

乔时为扯了扯赵宕举的衣袖,低声问:“斋舍闲置了几年,王、贺两家的‘神童’,终于想起要回来住住啦?”“我正欲同你说呢。”赵宕举压低声道,“听老爹说,早两日,官家在玉宸殿御书阁召见了这两位伴读,兜了一圈问他们属意哪个官职....竟他们俩在童子举中被赐‘同进士’,岁满即可出任官职。”“想来是没要官职,否则岂会出现在国子监。”乔时为搭话道。

“正是。”赵宕举继续道,“王春生机敏,当即谦虚应道,

‘小子入宫,求学于东宫三师门下,已是隆恩旷典,万不敢贪天之宠,更不敢以年少时的区区学识,而任朝廷命官....我老爹说,这王春生已有出身,不称‘臣子’称‘小子’,想来是得了王相的真传,拿准了官家的心思。”又言:“官家听后,大喜,问他打算如何,王春生应道,‘良金百锻不失其彩,小子愿重走科考路,破釜沉舟,经三试考察,不废经年所学,不丢东宫三师脸面,不枉天子恩宠”....话一出,官家含笑频频点头,不仅允了他,还夸道,‘世族子弟若皆有你的觉悟,大梁何愁不兴’。乔时为仔细琢磨话中的话,忍不住喃喃道:“好厉害的计策。

“小安,你琢磨出里头的弯弯绕绕啦?”

乔时为拉着赵宕举,去了湖边小石亭,才说道:“当年,三槐堂提前祭祖大典,便是公开与其他名门望族划清了界限。分明是衣冠世族之后,却不与其他世族为伍,便只剩官家这一条路,当官家的纯臣、重臣...王氏表其忠,天子信其忠,只要王氏人才辈出,官家必当重用。“王春生敢放弃童子功名,想必是有学问底子的,再者,有王氏与官家的这层关系在,只要他有本事考到集英殿上,官家定会给他一个好名次。如此一来,王春生的功名远高出‘同进士出身”之上,未来官途也将走得更。”“故王春生此举,一可以得官家赞叹,向官家表忠心,二可以走宽自己的言途,乃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童子举的功名本就矮人一等,若有本事,自然是再考为上。

乔时为继续道:“于官家而言,一来他得了一把趁手的好刀,二来,

‘世族子弟若皆有你的觉悟”这句话是说给其他世族听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