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想了想近日贾宝玉的表现,说:“是闹了两天不错,听说闹得挺厉害的,后来被老爷训斥一顿,说再闹就要打了,他才不闹了。”
“好,好!好得很!”黛玉只觉胸口堵得很,头晕目眩,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多年的情分,也只配他闹两天罢了……”
后面这句话说的颤颤巍巍、气若游丝,微弱的仿佛梦中呓语一般。
说着早已支撑不住,瘫软在椅子上。
雪雁吓得手足无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哭着去外面叫人。
服侍的宫人听见雪雁说黛玉吐血,忙进来看,彼时黛玉已昏睡过去。见情况不好,也都吓得掉了魂,这位姑娘现在可是太上皇心尖子上的人儿,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又是叫太医,又是禀报太上皇,又有几个太监宫女合力将黛玉抬至床上,平静的宫殿霎时忙碌起来。
太上皇洪元坤急急的赶来,顾不上细问缘由,只抓住看诊的太医院院使宋玉安问:“玉儿究竟怎么样,可好不好?”
宋玉安道:“陛下安心,姑娘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所幸并无大碍。臣这就给姑娘开些泻肝驱散之药,用了药,平心静气,安心调养两日,便可无虞。只是要多注意些,勿再动怒忧虑。”
洪元坤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黛玉身体一向不好,近日受了刺激,更加羸弱,连自己都小心翼翼的没敢出现在她面前,唯恐刺激到她,服侍之人他敲打过了,谁这般胆大包天,竟把她气成这样?
因问方才是谁跟黛玉一起,都说了什么。
得知内殿除黛玉外只有雪雁一人,便把雪雁叫进来盘问。
洪元坤一看见雪雁便眼内出火,厉声问:“你同黛玉说了什么,气得她吐血?”
雪雁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一眼端坐椅上的太上皇。虽未抬头,她似乎能感觉到太上皇凌锐的目光就落在她脖子上,仿佛随时能化成利剑将她的脖子一刀两断。
雪雁本已吓得失魂落魄,自己又十分懊恼,这会子又惊又惧,跪在地上身子抖的筛糠一般。
“回太上皇的话,我,我并没说什么,是姑娘问我,问我……贾府的人知道她进宫都是什么反应,我,我才说的……”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太上皇手中,稍有差池,便会触怒龙颜、脑袋搬家,哪里还敢隐瞒一个字,倒豆子似的将同黛玉说过的话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洪元坤气得一拳捶在床上,又是贾宝玉那小子!
十几岁了还吃丫鬟嘴上擦的胭脂,说是小孩心性,实为轻薄无礼。整日在内帷厮混,有事没事就往女儿跟前儿凑,哄得女儿把他推为知己。在家里闹还罢了,出去也不避讳,还把女儿的笔墨到处拿给人看,败坏女儿名声。
他把全副身家托付给贾府,贾府就这样教养他的女儿!
还有贾宝玉那厮,滥情多情的纨绔公子,喜新厌旧的玩意儿!
他平日对女儿说的那些话,与调戏无异。
当初若非自己是个魂魄,有心无力,早捶他八百回了。
本来这几日他都打算跟女儿相认的,眼下这情况,算了,还是暂缓吧,黛玉现在的身子骨,可受不了连续的刺激。哪怕只是有一点风险,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以后在黛玉面前,不许再提宝玉二字!”他厉声对雪雁道。
雪雁忙叩首答应了。
“你虽有错,念你是初犯,且并无害人之心,便饶你这一次。一会子黛玉醒来,看不见你只怕还要问,你速去守着她,也算是将功折过。小心些,莫再刺激黛玉。若再有差池,两罪并罚,谁也救不了你!”
雪雁哭着叩首道:“谢太上皇陛下开恩!我,我这就去服侍姑娘,一定把姑娘照顾得好好的……”
王一心微微皱了眉,暗道,该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了,在太上皇跟前儿我我我的成何体统。
洪元坤想等黛玉醒来再走的,无奈自己这具身子也是沉疴难熬,坐一会便开始头晕目眩,再不歇息歇息,怕黛玉还没醒来,他自己先晕了。
宫内勾心斗角,波诡云谲,他若出事,可就无人护着黛玉了。
黛玉这般倾世容颜,流落深宫之中,若无人护持,哪里还有命活?
想着,只好先回自己寝殿歇着,吩咐王一心:“你也去守着黛玉,她若醒来立刻来回朕。”
王一心忙答应了,欠身退下,领着雪雁出去。却并未直接来黛玉的住所,而是把雪雁交给一个年岁略大的宫女,吩咐:“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关键是如何服侍贵人。快些,在姑娘醒来前教完。”
那宫女欠身道:“公公,时间这么紧,只怕学不完。”
王一心道:“先拣紧要的教,剩下的每日教点,用不了多少时日也学完了。”
又回头吩咐雪雁:“好好学,没学好规矩之前不准出北辰殿,免得冲撞贵人,可明白?”
雪雁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