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长居深闺之中,最怀念便是幼年在扬州城时爹爹抱着他走街串巷,品市井小吃,看市井热闹。自六岁来京,到如今,将有十年,不是囿于内宅,便是身处深宫,所见不过方寸之地,抬头只有上方一片四角的天空。
一旦出宫,恰如鸟儿挣脱樊笼,看什么都新鲜,听什么都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便在龙门客栈待了许久,茶水喝了一肚子,都喝撑了。
听到精彩处,黛玉转了一下身子,忽然笑了起来。
彼时并未有什么好笑之事,洪元坤虽不知黛玉因何发笑,还是不由自主地用宠溺目光看了看她。黛玉凑近,略带羞赧的道:“水喝多了,刚才转身的时候听见肚子里晃荡的水声,您可听见了?”
声音挺大的,这里人多,若是被旁人听见怪难为情的。
洪元坤略带责备的看她一眼,道:“未曾听见。早说不让你喝那么多水了,你不听,身子才好一些,便这样,若是积在肚子了,又嚷肠子疼了。”
没听见就好,她离爹爹这么近,爹爹都没听见,旁人更听不见了。
“父亲您忘了?我现在身子好得很,不会肠子疼的……”
生命值都加满了,她已经有段时间没体会到身子不适的感觉了。健康的感受真好,每天起床都是神清气爽,看天也觉得更蓝了,空气也觉得更清新了,连从前看不顺眼的人都看顺眼了。
“还不是他们天南海北说的有趣儿,不知不觉便喝了这么多。”
看着黛玉兴奋又喜悦的样子,连眼神都比在宫里亮了许多,洪元坤便觉得带她出宫这个决定做对了。他的女儿天资聪颖、惊才艳艳,不输任何一个男子,怎么就不能像男子一样随心所欲的生活?
看到黛玉摇头晃脑的说话,洪元坤不由摇头失笑,“有趣的地方多得是,我还想带你逛逛集市,品品市井小吃,你喝了个水饱可如何是好?”
黛玉听完眸子闪了闪,喜道:“那还等什么,这会儿就去!”
说话间便拉着人走了。
他们走后不久,王林讲完小道消息也出门去了,还有许多举子陆陆续续回房温习功课,马景冬往洪元坤黛玉之前坐的方向一看,不由跌足叹道:“哎呀,晚了一步,人怎么就走了呢?”
那对父子周身气度不凡,想必有些来历,不能结交一番,实在可惜。
奈何他既不知那对父子姓甚名谁,也不知家居何处,眼下也只能罢了。
正懊恼间,只见王林带着两个小厮走了下来,身上穿着宝蓝底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箭袖,头上带着进贤冠,打扮的十分隆重,不像平日的纨绔作风。
马景冬拱手打了个招呼,便回房温书。约莫半个时辰后,感到腹中饥饿,龙门客栈的饭早已吃腻。打听到不远处有一个食肆很有特色,便欲去那进些茶点。
不想偶见马景冬跟在一个衣冠楚楚之人身边点头哈腰,这马景冬可是眼睛长在头上之人,一向横行霸道,什么人能让他这般低三下四?
想着不免多看了几眼,等二人上了楼,才收回视线。
堂倌见他盯着二人的背影看,笑呵呵的倒茶,一面问:“那两位您认识?”
马景冬道:“认识那个穿宝蓝底茧绸箭袖的。”
堂倌笑道:“这位爷可了不得,此番必定高中。”
“为何?”
堂倌挑眉一笑,故作高深的道:“您可知旁边那位是谁?”
“是谁?”
“那可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此次恩科的同考官……”说着挑挑眉,不往下说了,意思都结交了考官,你说考不考得上?
此次恩科圣上钦点了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的黄英做总裁,另有两位副总裁,这三位主考官都是一二品的朝廷大员,另有十八位同考官,皆为翰林出身。
马景冬拍案而起,这是作弊!
但是拍完了也不能怎么样,还被堂倌鄙视的冷嘲热讽一番,气得茶点也没吃便走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没想到竟又碰见那翰林学士,只是这次那翰林身边之人已不是王林,而是一个四十出头,山羊须,容长脸的男子。
境遇也翻了一个过儿,之前是王林对翰林学士点头哈腰,现在变成翰林学士对那容长脸山羊须的男子点头哈腰。
风水轮流转,只不知这人是何来历了。
那二人正朝马景冬的方向走来,前有两三个小厮开道,不过片刻功夫便至跟前儿,马景冬来不及避让,便被开道的小厮推搡出去,踉跄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
却说洪元坤、黛玉来至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黛玉一路逛一路买。她倒不嫌弃市井之物粗劣,只要稀奇好玩的,或是看着有意思的,均收入囊中。跟随的小太监、侍卫手里都拿了不少东西,就连王一心身上都挂着好几样。
黛玉手里拿着一个八爪鱼的小木雕,左看右看,“父亲,真有鱼长这样?这么大的头,这么长的脚,还有八只,哪里像鱼,分明是个小怪物!”
洪元坤听得哈哈大笑起来,黛玉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