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跟了她……”
几名小宫娥压低了声,你一句我一句,挤眉弄眼地议论。
不过登时,寝殿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身前透来一缕光亮,甚至有些刺目。卫嫱靠在墙边,强撑着抬起头。
“卫姑娘,喝口热水。”
“卫姑娘,可否要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
“卫姑娘……”
“……”
她摇摇头,一一拒绝。
少女蜷缩在墙角,两臂抱在胸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的身上很痛。
但一出门,一看见满院子的尸骨,她便不受控制地想要干呕。
她便想到,青梨苑内,李彻的大手拂过她的身形。
卫嫱扶着桌角,干呕得昏天黑地。
她又提了提衣领,将脖颈处的红痕包裹住,不愿见人。
宫女们没法儿,只好退至殿外。
院中风雪未止,将她的意识一寸寸吹散。
闺阁中的小女儿,最重清誉。
有那么一瞬间,卫嫱觉得自己死了也好。
也好过在这偌大的宫墙之中,被李彻无情折磨。
闭上眼,耳畔隐约回荡着李彻冷冰冰的话语。对方紧抵着她的耻骨,手指扳正她的脸颊。
让她睁开通红的眼,直视他。
尖长的指甲嵌入手心,卫嫱浑身发冷,强迫着自己回神。
长夜如漏,星子一点一滴,她孤身蜷缩在光与影的交接处,紧抱着双臂,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她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
准确地说,那是一连串的梦境。
自青梨苑,至琅月宫,再到如今的金銮殿。花影与夜雾纷缠,便就在她将要摘取一朵梨花之际,忽然被一道脚步声惊醒。
来者步履极轻。
更轻的是她不敢深眠的睡梦。
李彻几乎是踩着天光回宫的,他身上尚未来得及换那一身龙袍,玄青色的氅衣加身,衣肩处还落了些未融化的碎雪。
男人面上本带着些许疲色,看见她时,脚步忽尔一顿。
淡淡的疑惑于他眼底化开,紧接着,变作一层阴鸷的厉色。
他问:“是谁将她带过来的?”
李彻身后跟着几名宫人,原本正对着他点头哈腰,听闻这一声,步子也跟之一滞。
周遭的声息一下静默,偌大的金銮殿中,所有人的呼吸与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卫嫱也抬起头,凝望向他。
淡淡的光影落在男子衣肩处,年轻帝王眉目清冷,身上流动着矜贵的光泽。
“回、回陛下,是……是一名拿着令牌的统领大人。”
闻言,李彻眉心动了动。
清风浮动,吹起他衣袂一角,自他身上有淡淡的冷香传来,拂至卫嫱鼻息下。
殿门敞开的一瞬,亦有晨光穿户,落在卫嫱身上。
她似乎有些怕光,身子又朝里缩了缩。眼前落下一道颀长的影,对方眼神掠过她狼狈的身段,最终停在她脏兮兮的面庞之上。
昨夜到今晨,她都未来得及沐浴更衣。
她就孤身缩在这里,缩在一片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之地,抱着身子,安静地等他归来。
如同从前在琅月宫外,她都会安静地坐在一棵梨树下,等他拜别夫子后,捧着一块她爱吃的、宫中独有的糕点,温柔地唤她阿嫱妹妹。
光落下,她的身形很小,影子也很窄。
四目相触的一瞬,卫嫱的眼眶又红了。
是她不争气。
她张了张嘴,使劲浑身解数却说不出一句,求求他。
兴许是她未开口,对方的目光在她身上并未有过多停留。
三年光影匆匆而过,他身上那青涩稚嫩的气息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畏惧的、上.位者的气息。
让人只瞧一眼,便心生敬畏,匆匆别开视线。
旋即,卫嫱耳边落下一声。
“带出去。”
他的眼神漠然,没有丝毫怜悯。
……
此去浣绣宫,一路雨水连绵。
清亮的雨水滴落在宫道上,将原本肃穆的道路拖得很长。卫嫱并未换上宫衣,低着头,小心跟在一名太监身后。这一路上,听见诸多窃窃私语。
前一刻对她还毕恭毕敬的宫人,此刻分毫不避着她,更用甚者,大胆地朝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圣上竟如此恨卫家么?”
明明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明明也有过温存之刻。圣上非但未给她任何名分,甚至还将这位“卫二小姐”打发至了浣绣宫。
那浣绣宫是何处?
妃子眼中的冷宫,宫女眼中的掖庭。
干得都是全皇宫最苦、最累的活儿。
“她那样的千金小姐,真能在浣绣宫待下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