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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教训

见此,陆承喝了声后跟进来的长天的名字,他道:“你说。”

怕长天有所隐瞒,陆承又道一句:“如实说。”

长天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爷,又瞥了眼徐姑娘、罗院判等,踌躇半晌,长天最终答道:“爷睡了将将两个时辰。”

徐意和陆承听他这样说,不由一齐望向了陆纨,目光中各有所思。

罗崇锐亦微微摇头,他叹气道:“下官知道内阁里头诸事缠身,但阁老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您的头风和胃痛都是老毛病。这二者不会要您的命,可折腾起您来,您恐怕也难经受住。”

罗崇锐的言辞语重心长,又是为自己好,陆纨不好再多争辩什么,便谦逊地道了声:“是,受教。”

罗崇锐又问:“阁老今日都用了些什么?”

这回,陆纨自个答了,他道:“上朝前简单用了个馒头,下朝回来以后,没甚么大胃口,将就用了份芡实粥,方才又喝了碗汤。”

“汤里头是桂皮、茯苓、山楂、还有猪骨。”陆纨回忆着道。

罗崇锐捋须,颔首说:“这几样东西倒是可养心安神,也有助调解阁老的脾胃虚弱之状。下官再给阁老开些温补的药方,一日两次,阁老须按时服用,这几日,您切记好好休息,莫再伤身伤神了。”

“是。”陆纨连忙客气地答,“烦劳院判。”

罗崇锐道:“下官职责所在。唯望阁老日后莫再讳疾忌医,也莫要再不爱惜自身。头风一事儿可大可小,端看一个‘养’字。”

陆纨微笑道:“是,谨遵院判教诲。”

开完药方,罗崇锐便离开了陆纨的府邸,长天则拿着药包去煎药了。剩下陆承和徐意两个还在陆纨的内室中,他俩皆站在陆纨床头,一左一右地凝视陆纨,内室中一时没有人说话。

想了会儿,徐意耐不住了,她去床边她方才坐过的那张凳子上坐下。

徐意的眼圈有些红,薄斥道:“沛霖为何瞒我?”

“你还有头风,为什么不告诉我?”徐意道,“若不是九郎带了院判来,你打算一直将我瞒在鼓里是不是?”

陆纨先是无奈地看了有心关心无意告状的儿子眼,转又安抚徐意道:“阿意……不过是小毛病,何必害你徒增担心。”

“爹的头风可不是小毛病,”陆承接过话茬。

他站在床边,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一个黑色的暗影,他铁青着脸插话道:“爹的头风从前一年发作不到一次,今年像是发作频繁了一些。爹今日是五更上朝,长天说爹昨天睡了将将两个时辰,想来爹在子时还未歇下,定是难受得紧。”

陆承一番话,直接不客气地将陆纨昨夜的所有境况都推测了出来,被儿子当着阿意的面戳破了窗户纸,陆纨心中更觉没柰何。

陆承依旧继续道:“罗院判说得好,头风重在一个‘养’字。孩儿知道爹这些时日在忙着推行盐税改革,已马不停蹄地操劳了几个月,昨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一天,还带了阿意出去玩。爹将自己忙成个陀螺一样,一点儿休整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这头风如何养得好?”

徐意在边上听到陆承这样讲,也跟着郁愤地瞪了陆纨眼,她点头道:“九郎讲得对。”

她压着嗓子说:“公事再忙,你也要注意休息。要是再给我逮到沛霖不爱惜身子,我——”

她顿了顿,搓着衣角,加重语气道:“我就再也不赴你的约了。”

陆纨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某一天被儿子和阿意联手教训,明明他们俩的年纪加起来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而眼下,他居然被这俩孩子隐射“他不听话”。

对于眼前的场景,陆纨颇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他摇头,先看了眼儿子——九郎的神色喜怒难辨,只听到阿意说“再也不赴你的约”时,九郎的眼底仿佛浮起了一缕波光,但转瞬即逝。

陆纨对此只是表示一哂。

他当然相信九郎带来罗崇锐,是出于对自己病情真心实意的关心,而不是存了挑拨他和阿意关系的想法,只搂草打兔子这种意外之喜,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想必对于阿意说的话,九郎心里正十分盼望着有一日能成真呢。

念此,陆纨眼皮半掀,他笑着,温声道:“阿意都这样说了,我哪敢再大意。”

怕又被他二人接着教育,也是存了某些别样的心思,陆纨淡淡地说:“说了会子话,眼下好像觉得饿了。”

“阿意再喂我喝碗汤好么?”陆纨缓慢而清晰地吐字说。

他这话一出口,陆承神色顿变,他第一时间低眸望向徐意。只见徐意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着,在陆承钢刀似的眼神中,她背脊僵硬,居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她只是怯怯地卷了卷手指,臻首低垂着,也不敢回陆纨的话。

陆承的目光变得深邃,片刻后,他哼笑了下,扭过脸,对陆纨道:“孩儿在此,有事孩儿服其劳,怎能劳烦他人。”

说着,陆承便转身,去了桌案前的那个罐子里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