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来,就又被人挟住,要拖下堂去。
被拖出去几尺,他如梦方醒,嚎叫起来:“太爷,冤枉啊!冤枉!”
乐无涯招了招手,衙役们便停了动作。
葛二子刚要动用那如簧巧舌,乐无涯便打断了他:“刚才,你不招,我不强求;现在,你要招,我也不愿听了。我先审旁人,若是旁人招得比你快些,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粲然一笑:“‘同案犯串供,率先招供之人,酌情减罪一等’,这一条,不用我说,你也晓得吧。”
说完,他不理会葛二子乞求的眼神,一摆手,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拉下去。”
此时,前往小福煤矿的第一队衙役已然回衙。
刚刚空下来的大堂又被填满了。
乐无涯环顾一圈,皱眉道:“一股脑带上来,怎么审?当这儿是菜市场?账房管事先留下,其余带去东堂安置,一一提来见我。”
转眼间,堂上只剩账房管事陈福儿一人。
乐无涯挺客气:“你就是小福煤矿的账房?”
账房是个蔫头耷脑的黄脸庞,答得有气无力:“是,小的陈福儿。”
“挺好,小福煤矿的陈福儿,是个双福临门的好意头。”乐无涯话锋一转,“小福煤矿每日能赚多少啊?”
来时的路上,小福煤矿管事一干人等旁敲侧击,已经知道太爷打算重审常小虎之案,事先也不算全无准备。
但陈福儿没想到他竟然不问常小虎,心下又没了底:“……不很多,收支相抵罢了。”
乐无涯嗯一声,又问:“会画画吗?”
陈福儿:“……”这位太爷的路数未免也太跳脱了。
他摇一摇头:“小的不会。”
乐无涯仿佛没听明白:“好。取纸笔来。”
转眼间,纸笔摆在了陈福儿跟前。
乐无涯:“还记得常小虎吗?”
陈福儿心神微微一震:来了。
他摇摇头:“时日久了,小的已不大记得了。”
乐无涯:“可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爹当得不称职啊。”
陈福儿把脑袋埋得极低:“小的惭愧。”
“别忙着惭愧了。把你爱徒溺死的那条河画出来。”乐无涯补充道,“……画得丑点也无妨。”
陈福儿吞一口口水。
左右不是要画常小虎的相貌,倒也不难。
他对着空白纸张,不情不愿地在纸张中央画出一条曲折的波浪。
乐无涯:“矿井有几个?都画出位置来。”
陈福儿在距离河边不远处,画了几个圈。
“账房的位置呢。”
这回,陈福儿下笔更加犹豫,思索良久,才在曲线旁草草画了个方形。
乐无涯探头看了一眼:“这么近?你们常年坐在屋里打算盘,不怕风湿啊?”
陈福儿:“……小的画艺不好,太爷见笑。”
“账房与南亭河到底相距多远?若你不识数的话,我遣人去量就是。”
面对乐无涯的揶揄,陈福儿干巴巴地答:“小的没留心过这个。”
“走到河边大概需要多久?”
“回大人,小的不爱溜达。”
“常小虎素来体弱,你知道吗?”
“知道。”
“那是个大雨天,他去河边做什么?”
“不知道。”
“他不是溺水身亡,你知道吗?”
陈福儿停了一停。
但他仍是脸如古井,神情麻木:“小的不知道。”
他惜字如金,甚至连一句多余追问都没有。
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木疙瘩,乐无涯态度很好:“好,带下去吧。单独看押。”
接下来,每个主事人被提上来,都是同一套流程。
给支笔画画,再指出几个点位,让他们简单勾勒出小福煤矿内部的图景。
几人来时,心中早已各自拟好腹稿,没想到他全然不问常小虎的事情,只是东拉西扯地问他们小福煤矿的事情。
他们能推说和常小虎不熟,总不能说对煤矿不熟吧。
面对其他人,乐无涯绝口不提常小虎,而是东拉西扯,将小福煤矿的情况问了个清清楚楚。
每个上堂的主事人,都至少拖满了一炷香的时间,乐无涯才心满意足地把人带下去,分开关押。
这些人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已经知道太爷来审他们是为了常小虎的案子,只能表面装作不明所以。
至于他们心里有多么焦虑,乐无涯就管不着了。
最后一个受审的是煤矿的卢大柜。
将他带下去前,乐无涯说:“葛二子呢,带上来。”
稍候,他纠正了自己的说辞:“不,不用‘带’,给我‘拖’上来。”
葛二子像口破麻袋一样被拖上堂来时,恰好同那卢大柜擦肩而过。
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