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气已经过去,温度上升,天气闷热。
放晴后的天空是很清澈的蓝,爱月海的小屋远离城市,周围是一大片广阔的田地,绵延入蓝汪汪的天,云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天气的变化,让人差点忘记了,从最初的爆炸事故到现在,也不过不到半个月的事件而已。
只不过短短的十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左惟朝在房屋外停留许久后,又进入了房屋。
开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他轻松打开门,拄着拐杖进入玄关。
房屋的布置,和他印象中没什么两样,还保持着有最后的模样。
进门后的鞋柜上放着玩偶公仔,通过走廊后是餐厅和客厅,旁边是一朔和爱月海的房间以及浴室和厨房。
餐厅内能看见两人成套的马克杯,爱月海的照片挂着墙上,有小时候和同学一起照的,有毕业时拿着花束在树下的,有全班的合照。
架子上还挂着她的粉色书包,上面垂下粉色毛绒挂坠,左惟朝认识,那是在女高中生中很受欢迎的某部漫画里主角的宠物。
餐桌之后,就是厨房,门是上玻璃下磨砂的,阳光透进来,朦朦胧胧的一层光亮。
左惟朝伸手撑住桌面,视线在房间里来回移动,最后,停留在客厅,电视柜边上还摆着一本化学作业练习册,那是爆炸发生前,他布置的作业。
房屋内寂静无声,事件仿佛都已经暂停了。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前,最后的模样,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可是他们的主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左惟朝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才转开视线。
他的脚步很轻,可心却比灌了铁水还重。
检查完所有屋子,确认无误后,他就进入了后方的庭院,那是厨房后的一片小小空间,和前庭一样,种植了一棵树,郁郁葱葱的树影,吹动的风摇曳枝叶,仿佛最普通的美好,都集中在这个夏日小小的庭院内。
干净清爽的夏日庭院,风吹树影,和电影中的画面一样。
空间很小,左惟朝拄着拐杖,检视一圈后,停在了大树下。
在做老师之前,他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特务工作,属于异能者中的精英——树下的某一块土地,和别的地方不同。
土的颜色有非常细微的差异,那是在近期被翻动过的痕迹。
身上的层层绷带在炙热日光下从内透出闷热,伤口一动就带来撕扯的刺痛,他艰难弯腰,凑近那片土地。
挖开那片土地的时候,很奇怪,他什么都没有想。
土地带着清新的青草气味,泥土特有的气息充盈鼻腔,埋的不算深。
他觉得,在他的内心深处,或许早就有所预感了。
不然,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想,真的挖到东西时,却没有任何震惊的感觉。
血腥的,腐烂的,混杂着泥土腥气的气味——
泥土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截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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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几年的班主任老师,又是刻意留意的前提下,左惟朝对一朔的了解,比旁人多一点。
比如,监视档案上没有写,他却知道的。
一朔的右手无名指的指根,有一颗痣。
已经腐烂的断指,经过细细检查,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浅色小痣。
一朔不可能拥有异能。
一朔和杀人魔身上有同一种异能。
录像中,一朔的手上显现出编号纹身。
过去的一朔一直生活在监控下,他绝对没有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纹上纹身。
左惟朝在判断出一朔身上的异能障眼法,是杀人魔为他施加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一朔不可能拥有异能,但他可以成为异能的载体,异能施加的对象——
看见断指时,左惟朝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完全错了。
他过去的推断,所有基础,全都建立在一朔没有死的前提下。
一朔用了某种手段从爆炸中逃离,他用了某种手段,取出身体里锁定基因的定位器,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逃离自己会在几个月后死亡的命运。
如果他没有死,有许多谜题,就无论如何都没法解开。
这些无解的谜题,就是左惟朝这么长时间困惑的根源。
为什么监控录像中的一朔手臂上会有纹身,为什么在森林中见面的时候,一朔手上毫无伤痕,他怎么样取出身体里的定位器?
种种冲突,用一个最简单的解答,就能解开。
这截断指,就是无声的回答。
一朔真的死亡过。
一朔身上被赋予的异能,不止一种。
埋在屋后的断指,出现在列车站,手上有编码刺青的一朔,出现在森林里,手指完好没有伤痕的一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