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不作声。
孟镜年搂她的手臂,使她坐到床上来,他支起腿,让她趺坐在自己面前,垂眼注视着她。
“有谁找过你,说过什么话吗?”孟镜年问。
林檎心里凛然一惊。他实在是太敏锐了。
祝春宁那个“李代桃僵”的提议,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对未来方向的质询,却无可避免地造成了她当下连绵不绝的压力。林檎摇头,“....那天去探望外公,他的状态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陪着我,就是最大的帮助。’
这种时候对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我明明清楚自己不应该在孟镜年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乖,不要道歉。'林檎咬着唇,没再说话。
“除了吃药,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你入睡吗?”孟镜年温声问。他始终是这样,无论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寻找症结,解决问题。...喝酒。
澡。
听电子书有用吗?
“那不行。”孟镜年微微蹙了一下眉,“家里也没浴缸,不然你可以跑个热水林檎摇头,“.....没关系,我再试着睡一下。’
她没提其他可以尝试的方法,她知道他没这个心情。关了灯,躺下,孟镜年抱着她,低声笑说:“给你讲睡前故事?””好呀。’
孟镜年顿了顿,沉沉地出声,念了一段德语。
..是什么意思?'
“昨天翻译的材料。不用知道什么意思,你听就行。”林檎微笑:“好吧。”
声音沉缓,如水流淌。
许久之后,孟镜年停了声音,屏息片刻,轻声问:“睡了吗,一一?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孟镜年拉上薄被,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掖进去,随后再度入睡。林檎在此刻睁眼。
盯着窗帘的位置,继续在失眠的深狱里煎熬。
林檎他们部门那产品测试十分成功。
上午开组会的时候,组长毫无起伏的声调,终于让连日失眠的她神思混沌。开完会,没去吃午饭,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坐起身,感觉一件衣服从肩头滑下,捞起,是件条纹短袖衬衫。林檎困惑地眯住眼睛,四下张望,最后目光停在了隔壁工位的男生身上。“你的?”她递过衬衫。
男生名叫吴钦,隔壁学校计院的学生,跟她一起面试进来的,也被分配到了同一个组长手下。
吴钦嘴里叼着吸管喝可乐,闻声转头,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空调开得很低,怕你感冒。
”他平静解释。
多肉植物是吴钦养的。他人和它很像,很安静,没什么存在感。换言之,也不会招人讨厌。
“谢谢。”林檎说。
吴钦又向着两人桌子之间的空间点了一下下巴,“看你没吃饭,给你带了份
园区外的港式茶餐厅,林檎和他以及另外几个实习生结伴吃过几次。”多少钱?我转你。‘
吴钦犹豫了一下,才说:“29.8。"
她不会同意请客,不如实话实说。不说也不会影响她转账,只不过极大可能给他直接转个50块,最后难办的还是他。
林檎微倾身体,把那盒打包的饭拿过来,目光看见垫在包装盒下的废纸,是打印出来的实习证明。
“已经要开实习证明了?
“我实习要结束了。”吴钦说,“要去参加外校的保研夏令营。"林檎揭开打包盒盖,掰开筷子,随口问:“什么学校?’里。都不要就待本校了。
“北城大学和东城大学两所。推免可以同时报好几所,哪里要我我去哪“哦。”林檎点点头。
夹一块蜜汁叉烧送进嘴里,咀嚼一下,咽下去,动作一停,“链接可以发我看一下吗?
“什么链接?’
”夏令营的。
肯去,打定了主意顺其自然。
按照计划,孟震卿该去做第二次化疗了,但家里人无论如何劝说,他都不孟缨年哭了一场,只差给他跪下。
孟震卿一直有些固执,当他一门心思地走进死胡同,鲜有人能扭转他的意志。
这晚全家人在孟家留到很晚,直到最后孟震卿走进卧室,摔上门反锁,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
大家只能先散了。
孟镜年开车回到公寓,打开门却见屋里灯都是熄灭的,唯一光源来自客厅电视。
林檎蹲坐在沙发上,菌类一样一动不动。
她目光看过来,拿遥控器把电影暂停,“怎么回来啦?不是说很晚的话就在那边睡吗?
“还是担心你。”孟镜年微笑说道,“怕你睡不着。‘玄关灯打开,淡白灯光下,憔悴疲惫的一张脸。林檎心脏揪了起来。
自从知道她失眠旧症复发之后,孟镜年不管多晚多忙多累,都一定会回来陪她睡觉。
她知道他今晚是要去劝说孟震卿继续化疗,看他的脸色,一定进展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