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须秀才混账酗酒不着家,但他买酒花的是自己家田里的租子,租子花完了就卖家具卖田地,总之没向乡里乡亲要过一文钱。
而须沐寒,自然就是须秀才的女儿,是当初占了半个好字的姑娘。
须家的三个孩子,体质上其实一个比一个差些。老大须沐宗是完全健康的,老三须沐宝先天不足后天还爱生病,排中间的须沐寒眼下看着和沐宗一样结实健康,实则介于两者之间。
四年前须家还富裕时,须沐寒是娇养在家里的姑娘,须家的地都是赁出去收租的,她不用下地干活或者帮家里捡柴火挖野菜,所以和罗春芳等所谓的“乡下野丫头”相比,她很少出家门,也不会穿粗麻布的衣服,更不会和一群野小子混在一起上树下河;偶尔路过须家门口看见她一回,她脸蛋是雪白的,脑袋上的两个小抓鬏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穿得板板整整的,鞋面上绣着红海棠、红芍药、红牡丹或者锦鲤,绣花的颜色永远是那种干净的鲜亮,千层底的鞋帮也是雪白的,不沾一点脏——若和罗春芳等人相比,须沐寒这样的大概已经算是“城里的闺秀”了,虽然真正的闺秀肯定比她还精致秀气。
村里的人都排外,村里的孩子也是类似的样子。你先时不同我一道玩,我后面有事情也不会带上你,宗寒两人在同村的孩子里是没有伙伴的。
这原因,一方面是两人规行矩步、偏向沉稳成熟的性格都和野蛮生长的同龄孩子们有些格格不入,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沐宗忙于读书,沐寒显少出门,因此和村里的孩子都不熟。
其他孩子和秀才的孩子从一开始就隔出了一个无形的距离,就连同姓的须家孩子也和沐寒有些疏远,和沐宗倒是能走得近些,因为沐宗只是沉稳,而沐寒却是沉默。
等后来须秀才不顶事了,身体被老祖母养得结实的须沐寒开始张罗家里的事情了;但她比以前频繁了不知多少倍的出门,又给同村的孩子带来了不小的“灾难”。
原因无他,某个角度看,这个小姑娘太能干了,砍柴做饭洗衣服带孩子还做鞋补贴家用,除了不下地干农活外,这个小姑娘和二十来岁的媳妇比也不差什么了。真正让人惊叹的是,须沐寒现在每天也进林子砍柴摘果子挖野菜,偶尔还打水,但她身上衣衫始终洗的干净熨得板正。
乡下的嫂子自然不会浪费力气在这种“华而不实”的面子活上,但这不妨碍她们夸奖能做到这点的人。而她们这头夸完了须沐寒,回头再看自己家总是一身土或者草叶子的讨债鬼就不是那么顺眼了。
于是几年前孩子们对须沐寒只是出于“不熟悉”“你有些不一样”而无意识绕开,几年后与须沐寒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却是有意识地排斥抵触了。
罗春芳只比须沐寒小两个月不到,俩人一个头年冬月生的,一个翻过年春日里生的,也因此老被罗大娘比对着教训。眼下才因为类似的原因被罗大娘子揪着骂完,紧接着知道须沐寒要倒霉了,结果没多久就又碰见了须沐寒。
她这会儿心情倒是复杂,但须沐寒可不知道。
须沐寒照例扫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然后对叫了她一声的罗福松笑了一下。
罗春芳却突然一股火升起来了。
也不知道须沐寒是不是和她那个总是慢半拍的弟弟一样有什么毛病,她脸上表情总是特别浅,而且更多的时候是完全没有表情;看得多了后罗春芳就彻底烦上了,每次看须沐寒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看她,她都会想和须沐寒吵架。
她也确实吵过,还不止一次,只不过都没吵起来。须沐寒好像不止表情很浅,就连情绪都是浅的。
但今天与平日不同,罗春芳压下火气:“须沐寒!”
“嗯?”须沐寒皱了下眉毛,她表情变化的确非常少,但也没少到罗春芳以为的那个程度。罗春芳相关的事情在她这里基本都属于麻烦,因为,她真的没时间和罗春芳扯些没用的。
她这次皱眉的这个表情,罗春芳就完全没注意到。
“你爹把你卖了,你知道吗?”罗春芳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说的这句话,但她觉得这话不说不行。
“你说什么?”这回皱眉就很明显了,须沐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爹把你卖了,爱信不信!”罗春芳好像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甩了下手转身就要走,却叫罗福松绊住了:“尤大娘说的,我们听到了。”这句话是罗福松说的。
“……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别的吗?”须沐寒脸上倒没太多慌张或者愤怒的表情,只是板着脸,有些吓人。
倒不是有意识甩脸子给罗家姐弟看,她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就是眼下这样子,心里盛着惊涛骇浪,脸上除了特别严肃外反而没什么明显变化。
罗春芳这时候回过头来,就正对上这样一副表情,一时间竟有些被吓住了:“河坝村那边,有个鳏夫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五岁儿子买童养媳,要十岁往上体格健壮能做活的,尤大娘说给你爹,你爹答应了。”
“荒唐!”须沐寒脸色还是特别严肃,没什么别的变化,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