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固然有须秀林少时家境平平,供应不起所以不擅作画的因由,但这份天赋也是极难得了。
所以等到后来,须秀林听到风声,说吉山书院的一位大儒年岁大了回苍州养老,闲时开了馆,便立刻带了须沐宝上门。
须沐宝在那位大儒门下学了两年后,被收入门墙,如今在山水画上已颇具名声,只是一直遵照大儒要求,潜心苦学,并不轻易售卖笔墨。
至于那逢事慢三分的毛病,就是在他跟着大儒学习期间突然好的。人人都说是在大儒身边沾了灵性,把落生时差的那点灵气补足了。
至于他的妻子,那便又是一段巧合的缘分。
他的妻子是大儒的远房族亲,家里原本是做官的,遭难破败了,父亲死在流放路上,她孤身投奔大儒,去的路上盘缠不足,正逢须秀林要前往大儒处看须沐宝,跟她傍了同一个车队。
须秀林恢复正常行径后,就一直有些抠门,那天看她哀求行商许她到了地方找到亲人再补足资费,不知怎的就大方了一回,垫付了路费,到了地方后没等她还钱就走了。
等隔了两年知道她是大儒的侄女时,她已经和须沐宝有些青梅竹马的情态了。
确实是段奇妙的缘分。
对这未谋面的弟媳妇的出身,沐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她和罗大伯娘又聊到当初她被“说媒”的荒唐事,罗大伯娘正说须家现在和尤家那两支关系很差,外面传来人声,老人以为是有人来串门了,等人进门才发现是儿媳妇领着孙女回来了。
杨宝瓶没想到家里有生人,但只是匆匆看了沐寒一眼,就对老人道:“娘,须大叔走了,春生让我带娇娇回家来跟你说一声。我马上还得回去帮忙。”
沐寒早发现罗大伯娘家里也没人声,进了院后,罗大伯娘道:“放心,家里方便,你罗大伯七八年前走啰,春生和春生媳妇昨儿个去给你弟弟帮忙,带着娃儿去的,现在还没回来。——春生媳妇就是你宝瓶姐姐。”
她说完也叹气了。
这什么运道哦,将将把婚礼错过去了。
“大伯娘,你刚刚说,小宝好了?”
沐寒准备了几种低阶的灵丹,之前还找过伯赏让他到时候帮忙看看,没想到最后没用上。
“是,好了!本来也不傻。”老人已经吃过了,想再给沐寒弄些吃食,被沐寒推拒了,两人在堂屋里坐下,罗大伯娘道:“你当初是不是教了宝儿一堆字?”
“是。”
“你丢后几天,秀才公发现宝儿能认字,还吓了一跳,”这爹当得,要不是是个秀才,老人都要去骂他了:“然后他就跟人说他儿子不傻。起初没几个人信,等后来宝儿八九岁了,大家慢慢也就琢磨出来了。但那时候,和他说话,等他回应是真的慢。”
“他没再喝酒了?”
“没再喝了。你走丢以后,他头两天在寻你,后来也没再沾过酒,但身体还是叫酒败了。”
“那小宝,是什么时候好的?”
“四五年前吧。突然就好了。但那时候,他已经跟现在的先生——嗨,我这怎么都说得乱七八糟的。”
“是让我问的。”沐寒笑道。
两人坐在堂屋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沐寒大致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她离家以后,头一天须秀才没太上心,但听闻了他卖姑娘的事情的几个和他同辈的、沐寒的族叔上门了,把须秀林好一番讽刺。
须秀林被骂了这一顿,颜面无光,暂且老实了几天。
那离奇的债务也被须家宗族解决了,和沐寒想的一样,原本就是人家特意做的套儿。
只河坝村的事情不好打发,但那鳏夫自诩精明,不见人不给钱,除了口头约定,须秀林就没收着一文钱聘金,这导致这事情须家这边说吹就能吹。
那鳏夫也就是欺负须秀林除了酗酒成性外,又老实又好面子,所以想沾沾秀才的女儿,但这事情没落实前就被须家宗族知道,哪怕他也有刘家宗族能靠着,也不敢叫板。
这事儿刘家宗族也不可能帮他。
最后是须秀林拿二两银子封了刘鳏夫和尤媒人的口。
等这些事情解决以后,须家才发现,须沐寒找不见了。
他们之前不是没找,附近的几个镇,还有山上,都使人找过,但都没什么收获。
他们以为是小姑娘太鬼了,找到了别的藏身的地方。
但等十天半个月过去了,须沐寒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就明白,女娃娃可能真丢了。
家里没人打理,加上他刚丢过人、被宗族教训过,一时不好再去喝酒,正如须沐寒所想,须秀林开始收拾东西照顾孩子了。
也是在这期间,须秀林发现小宝不是傻子。
之后,就是须家宗族确定,须沐寒真的丢了。
可能是因为发现儿子不傻,也或许是因生死未卜的女儿而获得了一点点教训,此后再没人看见过须秀林买酒。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