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打理,加上他刚丢过人、被宗族教训过,一时不好再去喝酒,正如须沐寒所想,须秀林开始收拾东西照顾孩子了。
也是在这期间,须秀林发现小宝不是傻子。
之后,就是须家宗族确定,须沐寒真的丢了。
可能是因为发现儿子不傻,也或许是因生死未卜的女儿而获得了一点点教训,此后再没人看见过须秀林买酒。
但须秀林名声还是坏了。
他想找份营生,可乡塾和镇上的人家知道他酗酒的前事,都不要他坐馆,最后,四处碰壁的他转头去做来钱最慢的抄书刻章了。
他当年书法在整个苍州都有些名气,只是荒废了几年以后,动笔显见是退步了。
小宝性子慢,但学东西很快,更在书画上有种天生的灵性,尤善描绘山水,等他九岁那年,笔下山水已胜出须秀林了。
这其中固然有须秀林少时家境平平,供应不起所以不擅作画的因由,但这份天赋也是极难得了。
所以等到后来,须秀林听到风声,说吉山书院的一位大儒年岁大了回苍州养老,闲时开了馆,便立刻带了须沐宝上门。
须沐宝在那位大儒门下学了两年后,被收入门墙,如今在山水画上已颇具名声,只是一直遵照大儒要求,潜心苦学,并不轻易售卖笔墨。
至于那逢事慢三分的毛病,就是在他跟着大儒学习期间突然好的。人人都说是在大儒身边沾了灵性,把落生时差的那点灵气补足了。
至于他的妻子,那便又是一段巧合的缘分。
他的妻子是大儒的远房族亲,家里原本是做官的,遭难破败了,父亲死在流放路上,她孤身投奔大儒,去的路上盘缠不足,正逢须秀林要前往大儒处看须沐宝,跟她傍了同一个车队。
须秀林恢复正常行径后,就一直有些抠门,那天看她哀求行商许她到了地方找到亲人再补足资费,不知怎的就大方了一回,垫付了路费,到了地方后没等她还钱就走了。
等隔了两年知道她是大儒的侄女时,她已经和须沐宝有些青梅竹马的情态了。
确实是段奇妙的缘分。
对这未谋面的弟媳妇的出身,沐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她和罗大伯娘又聊到当初她被“说媒”的荒唐事,罗大伯娘正说须家现在和尤家那两支关系很差,外面传来人声,老人以为是有人来串门了,等人进门才发现是儿媳妇领着孙女回来了。
杨宝瓶没想到家里有生人,但只是匆匆看了沐寒一眼,就对老人道:“娘,须大叔走了,春生让我带娇娇回家来跟你说一声。我马上还得回去帮忙。”
“你们姐弟俩还真有缘分,你这么多年没有音信,却到底没错过他成家。”她感慨道。
沐寒听了,略有一点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悦:“小宝要成亲了?”
她这反应就出乎罗大伯娘的意料了。
眼神还算顶用的老妇人偏头看看秀才家的大门,才发现上面的锁挂得好好的,沐寒两手空空,刚刚站这里并不是要开门。
“你弟弟,昨天迎的亲。”罗大伯娘意识到,沐寒可能还没和家里人打过照面:“宝儿这儿的毛病都好了。”她指指自己脑袋:“娶了他先生的远房侄女儿。”
也对,昨天那么重要的日子,当姑姐的怎么可能第二天天不亮就跑老宅里来。
而沐寒却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
她没想到,昨天的磨蹭,竟让她把弟弟的人生大事错过去了。
“来来来,”这么一想,罗大伯娘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情就多了:“咱们到家里来说。”
沐寒早发现罗大伯娘家里也没人声,进了院后,罗大伯娘道:“放心,家里方便,你罗大伯七八年前走啰,春生和春生媳妇昨儿个去给你弟弟帮忙,带着娃儿去的,现在还没回来。——春生媳妇就是你宝瓶姐姐。”
她说完也叹气了。
这什么运道哦,将将把婚礼错过去了。
“大伯娘,你刚刚说,小宝好了?”
沐寒准备了几种低阶的灵丹,之前还找过伯赏让他到时候帮忙看看,没想到最后没用上。
“是,好了!本来也不傻。”老人已经吃过了,想再给沐寒弄些吃食,被沐寒推拒了,两人在堂屋里坐下,罗大伯娘道:“你当初是不是教了宝儿一堆字?”
“是。”
“你丢后几天,秀才公发现宝儿能认字,还吓了一跳,”这爹当得,要不是是个秀才,老人都要去骂他了:“然后他就跟人说他儿子不傻。起初没几个人信,等后来宝儿八九岁了,大家慢慢也就琢磨出来了。但那时候,和他说话,等他回应是真的慢。”
“他没再喝酒了?”
“没再喝了。你走丢以后,他头两天在寻你,后来也没再沾过酒,但身体还是叫酒败了。”
“那小宝,是什么时候好的?”
“四五年前吧。突然就好了。但那时候,他已经跟现在的先生——嗨,我这怎么都说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