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云梨再去郊外时,路过吴宝林的摊子,让马车停了下来。
这周围来做生意的人,就没有不认识楚云梨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吴家和她之间有些恩怨,看到她,吴宝林顿时紧张起来,试探着问:“东家要吃油饼么?”
楚云梨摆了摆手:“我吃过了。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爹病了,好像病得挺重。生意再要紧,也别忽略了家人。”
吴宝林确实听人说起过这事,只是他没放在心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尤其父亲手头的活计并不轻松,虽然之前那些年不爱生病,但这样的人只要一倒下,没半个月都起不来。他没回去,一来是因为摊子的事对父亲有些怨气……将他分出来重新摆一个摊,他没意见。毕竟,父子俩分开之后,赚得确实比合起来要多。但父亲不该再将他撵走之后把贾大林夫妻俩叫过来帮忙,好像特意让他这个儿子给人腾位子似的。
二来,父亲病重,身为人子尽孝膝前本就应该。但这边生意实在是好,耽搁一天就得少赚不少。反正父亲已经娶了继室,又有继子,细较起来都是一家人。他就算不回去,父亲也有人照顾。若他回去,倒是让贾家母子得了空闲。
本来他还打算过两天回家看一看,或是找人回去问一问,看看情形再说。不过,赵巧心亲自开口要求他陪伴父亲,这可不是小事。
这么说吧,工坊是赵巧心的,她若是不让谁在这里摆摊,生意就做不下去。吴宝林并不想成为被她针对的那个人。
他微愣了一下,和压下心头的思绪,急忙答应下来:“多谢赵东家提醒,我将准备好的这些面卖完就走,最多午后就回。”
楚云梨点了点头,放下帘子。正准备离开,却听外头吴宝林好奇问:“赵东家是如何知道我父亲病重的?”
“是你父亲让人上门求助,好像我一定会帮忙似的。”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这事挺怪,你还是回去瞧瞧吧。”
吴宝林听了这话,也觉得挺奇怪,皱眉细想后,突然面色大变。回过神来,目前的马车早已不在。他一把拽住边上的妻子:“出事了,快收摊,咱们回家。”
他妻子一脸莫名其妙:“能出什么事?”
“爹让人去求助赵东家,还说她一定会帮忙。赵东家跟我们家可没关系,应该不会管我们家的闲事,可爹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是有依据的。”吴宝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压低声音:“赵东家跟我那个后娘之间闹得不愉快,一定很乐意给我后娘添堵……你还不明白么?”
话说到这种地步,除非傻子才不明白。
两人将和好的面便宜卖给了边上的油饼摊,急冲冲赶回了城。
吴鹏生确实病了,上吐下泻,不是再去茅房,就是在去茅房的路上。前后不过两天,脸色已隐隐泛青,人都瘦脱了相。到后来连起身都不能……以前他很不喜欢李秋满溺在床上,如今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简直生不如死。
当然,哪怕活得特别难,他也不想死。
吴宝林赶回家时,看到自家摊子上一片热闹,跟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炒菜的变成了贾大林,他心头咯噔一声,也不往那边去,直接进了自家的院子门。
“爹!”
吴鹏生听到儿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回过神来时,满眼的惊喜:“宝林!”
当他看到儿子从门外奔进来时,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吴宝林看到这样的父亲,满脸不可置信:“爹,你怎么病得这样重?”
“大夫配了药的,喝了没有什么用。”门外传来了贾母的声音,吴宝林靠近父亲低声问:“爹,是不是她害你?”
吴鹏生垂下眼眸:“我不大清楚。”
也是看到儿子一时激动他才有了点力气,先前是说话都费劲,此刻又变得无精打采。
吴宝林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妇人,质问道:“爹病得这样重,你为何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贾母叹口气:“他不想耽搁你的生意,不让我说。”
吴宝林根本就不信这话,明明父亲让关氏来告诉过他此事……现在看来,应该是瞒着这母子二人的。既然需要到了瞒着的地步,那贾家母子肯定有问题。
“药喝了没用,可以换个大夫啊。”
“换了的。”贾母一脸无奈:“前后换了三个大夫,这条街上都看遍了。一点好转都没有,本来我也想这两天亲自去郊外跟你说一声,无论有多忙,你都该回来陪陪你爹。万一……”
吴宝林心头一慌:“不会有万一。”
贾母幽幽叹了口气。
吴宝林听了,顿时怒火冲天:“我爹就是闹肚子而已,你少摆出一副他活不成了的丧气模样。”
贾母泪眼汪汪,转身就走:“我就知道,在这个家里,我做什么都是错,永远是多余的,既然如此,你自己照顾吧!我忙生意去!”
吴宝林没有阻拦,也不打算说软话。他立刻去请了一位大夫过来,重新配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