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院接济的老婆子照顾长大。
长到六岁,慈幼院中有人贪墨,城内富商一怒之下不肯再接济,里面的人只能各自谋生。
年纪小的孩子还好,看着他们长大能干活的份上都有人收留,而不能干活的老人就只能等死。
彼时潘九娘是孩童,自身难保,顾不上别人。可照顾她的婆婆年事已高,她不能不管。于是,她自卖自身,去了贺家。
她想法简单,贺家于她有恩,反正都是卖身,还不如去报答自己恩人。
贺家称得上是城内首富,下人中虽然还是分了三六九等,可哪怕是最低等的下人也不会饿着肚子,不过是吃穿差些。
潘九娘用自己的工钱养活了婆婆,婆婆是个善良的人,又接连收留了几位老人,日子清苦,好歹能往下继续熬。她长到十二岁,已经显露了姣好的容颜。机缘巧合之下,府里的夫人知道了她的事,大抵觉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将她要到了身边做大丫鬟。
工钱多了,但因为婆婆那边又养了几个孩子,潘九娘的日子并没有更好过。十六岁那年,府里的大公子十七,某一日夫人特意将她留了下来,问她愿不愿意伺候公子。
潘九娘早就听人说了夫人特意选几个貌美丫鬟伺候的缘由,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她低下头,答应了下来……不做通房丫鬟,只在夫人身边是不可能的。她虽然是大丫鬟,可因为貌美,每次老爷过来,她都得避出去。一起的四人中,就有一个主动往老爷跟前凑,没多久就被夫人打发走了。
不能留在夫人身边,她的去处就说不清了,而做了通房,工钱应该会多些,她也能帮更多的人。
贺家的嫡长孙贺俊海是个翩翩公子,待人并不苛刻,一同去的三个丫鬟,他并没有偏向谁,每月找她们每人一次,其他时候都在忙生意上的事。
潘九娘工钱比以前多,还会得到赏赐,但活儿却少了很多。若说偏爱,贺俊海对她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知道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后,许她一个月出去三次探望婆婆。
可就在有一次探望婆婆回来的路上马车被人拦下,车夫看到面前四五个壮汉拔腿就溜了。只留下主仆二人。
潘九娘知道银子很要紧,但在小命面前,她立刻将身上所有的细软都双手奉上。饶是如此乖巧,也还是被打了一顿,身受重伤,还没等到有人路过,她就已经没了气。
遇上歹人而亡,她本来没有这么重的怨气,可在挨打时听到那些人说她挡了别人的路,才有这一场灾。她就想不通,自己向来与人为善,救了那么多的人,到底挡了谁的路?
“姑娘,你醒了。”
趴着的丫鬟满脸惊喜,楚云梨回过神,问:“我的药呢?”
丫鬟立即答:“熬着呢,奴婢这就去端。”
从屋中的摆设就看得出来这间医馆应该不大,丫鬟几息后就去而复返,双手捧来了一碗药。
楚云梨闻了闻,确定是治伤的,就着丫鬟的手一口喝完,问:“派人回府报信了吗?”
丫鬟点头又摇头:“奴婢得守着您,就让昨天帮忙的大哥去送信,只是奴婢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还要给您付药钱,没有给他好处,不知道他去了没有?再等一会儿吧,若是府里还没消息,奴婢就再找人。”
她说着这些,满脸的担忧:“姑娘,昨夜咱们没回去,万一有人因此针对,说您清白不在,咱们怎么解释?”
楚云梨想了想,正想说话,又听丫鬟道:“您先睡吧,养伤要紧。”
潘九娘受伤很重,楚云梨又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睁眼就看见了贺俊海院子里的丽管事。
丽管事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亲自守着贺俊海长大,凡是贺俊海身边的人和事都归他管。她长年板着脸,很不好说话。此刻也一样,眉头紧紧皱着:“怎么弄成这样?”
楚云梨没什么力气,丫鬟跪下,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些人是突然冒出来的,拿了好处还不肯甘心。非要将我们看见了偏僻的巷子里打一顿……”
听到这里,丽管事挑眉问:“只是打了你们,没有做别的?”
她目光落在楚云梨脸上,意味深长道:“九姑娘这长相,应该没几个男人能忍住。”
不好的预感成真,丫鬟红豆吓了一跳,急忙辩解道:“没有没有,他们真的只是打人泄愤,没有做其他的事。”
丽管事上下打量她:“你亲眼所见?”
红豆哑然,她被带到地方后,只觉后脑勺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入目是摆设简单的屋子,窗户旁透着微微的光,身下床板坚硬,好像只垫了一床褥子,满鼻子都充斥着各种药味。
边上趴着的是她初醒来时看见的丫鬟,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呼吸轻浅,睡得正香。
趁着没人打扰,楚云梨重新闭上眼。
原身潘九娘,是个孤女,不知道双亲是谁,从记事起就在包城的慈幼院中,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