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让孩子能够有科考报名资格,随意找一户农家收养也就罢了,何苦又要这般大费周折?
孩子能不能顺利中榜还未可知,只是为了求一个科考的资格,就冒着重重风险把孩子送到他人名下,怎么说都是逻辑不通的。
何况云家自己过得不差,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朝堂纷扰后,未必愿意让孩子走科考这条路,这话开始的时候听着有些道理,后面越听越觉得是无稽之谈。
事到如今,沈随也只能先盯着云家不放,努力让自己的指控变得更加有几分可信度:“可当年你也只救过云家的孩子,又跟云家交好多年,自是与别家不同。”
陆今安则道:“即便当年赵国公府上下获罪入狱,陛下依然念着旧情,并没想要怪罪身怀六甲的云家大少夫人,只是那看守狱卒收了庞家钱财,不按章程办事,才会多番为难。五皇子素来正直仁善,当年微臣也是奉了殿下口谕,才会出手帮衬一二,怎么到了沈大人这里,却成了优待叛党的证据
?”
沈随冷笑道:“五殿下同你一向是泾渭不分,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沈大人可还有其他陆峥便是云家儿孙的证据?”
“陆今安一向为人奸猾,诡计多端,老臣笨嘴拙舌,多有不及。虽然手上并无确凿证据,但老臣坚信,真相定会在有朝一日水落石出。”沈随道,“陆今安这般别有用心,欺君罔上,必当还有其他意图,臣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肃清朝纲,以防您被小人蒙蔽,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脸色已然十分不好了,初微站在远处都能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无形气场和压力,没想到这位沈大人还能顶风作案,辩不过就把皮球踢回到了皇帝那里。
这个时代没有基因鉴别技术,滴血验亲也没有多少科学依据,至少在这个世界的医学体系里,是不认可用滴血验亲辨识亲缘的,所以最后大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看谁能辩得过谁就算完了。
初微也好奇皇帝接下来会怎么判。
“沈大人这样把莫须有的事情都能指控得头头是道的人,还要自谦一句‘笨嘴拙舌’,那这世间便再没什么人能称得上口舌伶俐了。”
一阵清越的男声在殿内响起,初微转头看去,正是一身赤色纻丝蟒袍的五皇子走了进来。
皇帝似乎对于这个儿子的到来并不奇怪:“你同今安素来交好,就连方才沈大人都说,在这件事上,你的话最信不得。”
“信不信得也不是由他说了算的。”五皇子道,“父皇且看,儿臣将谁给您带来了。”
今日跟着五皇子进殿的两个人,一个大概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瘦削,衣着简朴,从装扮上看倒像是一个寻常的地方缙绅,另一人则是和陆峥相仿年纪的少年,眉眼同那老者颇有几分相似,大概有着不浅的亲缘关系。
皇帝看清老者长相后有一瞬间的动容。
“云蔚,咱们君臣有多久没见了?”
“罪臣给陛下请安。”云蔚颤抖着给皇帝行了一礼,“十二年不见了,这些年来无一日不在思念陛下,却已无颜再见,若不是听说家中之事连累了陆大人,今日断不敢再回京面圣。”
皇帝注视着大殿窗棂上的三交六椀菱花槅心图样,思绪有些飘远:“想当初……还是朕执意让你辅佐太子,当年的事也不全赖你。”
初微记得陆今安曾说过,皇帝在还是皇子之时就和云蔚关系不错,可以说是有着多年情分在的。
如今距离废太子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时间,余下几个皇子夺嫡争位愈演愈烈,皇帝也渐渐没了当初废太子时的气性,再提及那桩陈年旧案脸上神情也缓和不少。
“罪臣不敢。陛下宽仁,乃万民之福,天下之幸。”
云蔚说到这里,见皇帝将目光定格在了身后的男孩之上,忙对着皇帝介绍道:“这便是家中孙儿云郢,这些年一直养在外面,跟着他父亲和叔父在外走南闯北,没学到一点规矩,再不成想这孩子的身份竟会能生出这许多
祸端来,还望陛下恕罪。”
被点到名字的云郢再度上前给皇帝行礼,初微看他姿势比自己第一次进宫时还要标准,完全不是老国公口中的不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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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云郢和云洲之子的年纪长相都对得上,看两人之间互动的情形也能得知两人关系,云蔚说得都是实情。
更重要的是沈大人先慌了神。
只有对手才知道你多冤枉,这话不假。
皇帝当了这些年的皇帝,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
“当年的事也不是你一人之过,今日又遭受了这般无妄之灾,奔波劳碌。”皇帝转头对赵兴道,“朕记得前些日子几位大人致仕回乡,庆丰街上余了几处宅子,可有此事?”
“是。”
“你去内廷司传朕的口谕,让李大人择一稳妥些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