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取出工具,先测量墙面尺寸。
了无给过她一份基本资料,包括合同上也标注了墙面与壁画的测绘数据。可自量是最基础的一步,她从不会因为对方的数据准确,就偷懒省略这个步骤。
白墙粉刷得很平整,如果只做现代工艺的壁画,这种平面的白墙不需要二次加工,就可以直接作画。
但《大慈恩寺》了致生模仿的是雍朝时期的壁画风格,雍朝是近千年来与南啻时期的艺术风格最接近的朝代。
了了研究过了致生和裴河宴一起整合的笔记,有关雍朝的艺术元素笔摘占了全部资料的大多数。一是因为两个朝代风格相似,雍朝皇族喜欢粗放宏伟的大气之风,所以甚为追崇南啻的艺术风格。
在当时,只要是和南啻沾边的,无论是雕塑还是壁画,首饰还是衣着,在民间与上流社会都极受追捧。宫廷画师或民间艺术家在创作时也都争相模仿,留下了许多可追考的文献资料。
二是,雍朝距现代最近,保留下来的遗迹比南啻时期要多上许多。很多关于南啻的资料,还要经过对雍朝的研究才能侧面佐证。
只是,了了受时间和精力所限,并没能将资料全部吃透。
量完尺寸,又拍照记录后,了了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材料准备方面,并不需要她操心,裴河宴比了了知道得还要清楚,前两天就整理了清单让了无发给了了核对。
她闲下来,两手空空,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裴河宴:“接下来还能做点什么?”
她眼神无辜地望着他,看上去柔软又好捏。
以前,裴河宴看着她惫懒又稚气的模样会想象她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他做佛雕,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骨相与面相的肌肉走线。
曾经无聊时,裴河宴随手捏了不同时期的她——十三岁的、十八岁的,以及二十三岁。
十三岁的了了,他闭着眼睛都能捏出来。但十八岁的,就需要花点时间了。
随着年龄渐长,女孩的骨相虽然不变,可身量会抽条。他总是捏完脸,就因难以把握她的身材,将泥塑重新化泥。
况且,捏完脸再往下塑形,他总觉得不妥。
二十三岁的了了,就更难捏了。他对自己捏了什么样的泥塑已经没太多印象了,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和他想象中的长大后的了了并无太大差别。
了致生将她保护得很好,她的眼神还是纯澈的炙热的,充满了生命力。就像相逢那一天,从枝蔓叶梢坠入他手心的露水,圆浑且清澈,生机勃勃。
他的心,缓缓地跳动了一下。有别于心脏正常跳动的频率,他感知到那是另一种不同寻常的,需要他去正视的感受。
甚至在此刻,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被她注视着,求助着,用充满了依赖和信任的眼神。
他看了眼周围,这并不是他经常会来的地方。他的工作内容与壁画并没有太多直接的关系,可他现在忽然很想,让她开心一下。
所以,他问了了:“想回南啻吗?”
啊?
了了没听懂,他问的是她想的那个南啻吗?
优昙法界耗资巨大,企划阶段时还是低估了施工难度,导致开放时间遥遥无期。迫于各方压力,上头做了施工调整,侧重修建主场馆,做分批预展的计划。
明后年,会有两个分场馆陆续开放。
一个是婆罗壁画艺术展馆,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场馆。
另一个,就是南啻遗址的千佛石窟。
裴河宴没对了了解释太多:“跟我来。”
——
千佛地宫在另一个场馆,需要先穿过一条回廊,才能进入展厅。
回廊里的照明设备还未安装,只有安全出口的提示牌相隔着一定的间距,在淡淡发光。
了了越走,脚步越慢。她还不敢说自己害怕,只能靠不停的说话来确定裴河宴的位置。
“因为是地宫,通
道就必须要搞的黑黢黢的吗?”
“现在还在施工,照明设备没有安装。”裴河宴就在她前面两步远,听她声音微有颤意,问道:“怕黑吗?”
?本作者北倾提醒您最全的《春日相见》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小时候好像并不怕,晚上拿个烛台就能在浮屠王塔如履平地。
“不是怕这个。”她还真不是怕黑,只是这个地方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失去视野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这里没有台阶和障碍物吧?”
没等裴河宴回答,她伸出去试探前方障碍物的手已经碰到了他。
裴河宴应该是为了等她,所以停了下来。
了了下意识缩了一下手:“小师父?”
裴河宴没立刻回答,在回廊微弱的光线下,他垂眸看着了了良久:“又怕我带你下地狱?”
他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