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哭,一边告状:“舅舅,真真在蒋家过得不好,他们不疼她。”
这是白佑嘉最无法释怀的。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把真真接回来?他为什么没有想过去看看她?为什么蒋行越说什么,他都信了?
孙温听了,立刻不哭了,瘦削的脸上,狭长的眼睛眯起:“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的事!”白真真忙说,“舅舅,他们没有对我不好,也没有不疼我!”
蒋家对她不坏。
从小到大,她身上都没有发生乱七八糟的事,安安稳稳地长大了。
“您别听哥哥胡说。”她瞪了白佑嘉一眼。
白佑嘉被她瞪着,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孙温低头擦泪。
眼神发冷。
正常人都知道,生恩抵不上养恩。这些年,如果真真在蒋家过得好,她一定舍不得离开。
——蒋家和白家的资产差不多,她连嫌贫爱富的理由都没有。
可她二话不说就跟白佑嘉回来了。
“走,走,舅舅擀了面条,给真真煮面条吃。”孙温擦干眼泪,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
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指指前面:“上车饺子下车面,我们真真回来了,要吃碗面。”
白真真跟着他往屋里走,好奇问:“舅舅自己擀的面?”
“哈哈,舅舅手艺可好了!”身后,白佑嘉大声抢答。
刚说完,孙温扭头一拐杖揍过去:“问你了吗?”
然后看向白真真,笑得和蔼极了:“舅舅啊,没什么本事,就会做点吃的。真真不知道,当初我们来到A国,第一桶金就是舅舅卖面挣的。”
进了客厅,就看见一张中式红木餐桌,上面放着一块厚厚的案板,雪白的面粉洒在上面。
走近后,孙温揭开一张细笼布,露出小山似的一堆手擀面,拿长长的筷子夹起来,放入锅中。
“等一下,几分钟,很快就好。”孙温坐下,开始讲述这些年。
讲他们当初来到A国,他刚二十岁,白佑嘉十岁,给人当马仔,都不够格。
卖面。开饭馆。卖碟。洗碗。睡大街。被帮派拉入伙。当间谍……
一边说着,一边搅动面条,免得粘到一起,煮成坨。
白真真坐在旁边,乖巧听着。
鸡骨头熬的高汤,在另外的砂锅里小火滚着,浓香扑鼻。
面煮好后,孙温捞出一筷子面,然后舀出两勺鸡汤,浇上去。
“真真吃葱吗?”他端着碗问。
白真真摇头:“不吃。”
孙温就笑,点头道:“好,好,不吃。跟你哥一样。”
孩子不客气,不喜欢就说出口,孙温太高兴了。
“谢谢舅舅。”白真真接过碗。
汤里漂动着细细的鸡丝,白白的面条,青翠的黄瓜丝,还有几根艳丽的胡萝卜丝。
闻着香喷喷的味道,顿时食欲大增。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瞬间暖到了心坎里。
“好不好吃?”孙温笑着问道。
白真真连连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热气把她的眼睛都熏得模糊了。白真真埋着头,一口又一口,吃得脸也不抬。
孙温见她吃得这么香,脸上的笑意愈发舒展。
白佑嘉则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蒋行越。
他本来想炫耀,真真跟他们在一起有多快乐,但他不这么说。
【妹妹真好养啊!一碗鸡丝面,就吃得这么开心!】
这么好养的妹妹,你不好好养,没喽!
炫耀完,放下手机,继续吃。
“真真平时都做什么?”孙温端着碗,状似随意地问。
白真真答道:“我在F国读的经济管理。但是没天分,毕业后一直在家。”
一家人,当然要互相了解。舅舅说了他们的经历,白真真当然也要说自己的。
只是,她的经历太单纯了,读书,交友,普普通通,没什么可说的。
孙温又问她,平时蒋先生都做什么,蒋太太都做什么,一家人不工作的时候有什么消遣啊?
这话白真真没法答。
她很少见到蒋先生。至于蒋太太,是个忙于交际的人,互相也不亲密。
“舅舅,我们不提他们了好吗?”她说。
再提,就变成蒋家对她不闻不问了——虽然并非如此,但挡不住舅舅有滤镜啊!
孙温笑着点点头:“好,好,不提他们。”
一件快乐的事都说不出来,还有什么好提的。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真真来了,舅舅就不孤单了。”孙温说着,很高兴的模样,“自从舅舅的腿坏了之后,哪儿也不方便去,你哥哥不爱陪我,我很孤单。”
白真真忙说:“我陪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