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这么文绉绉的,书上真有这种话?”
“我骗你做什么,诗经里,自己找去。”
玹婴一赌气,真把诗经翻了个遍,还真在诗经小雅里找到了这段话。她自己解了闷,原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有天傍晚,她吃完饭,郁润青收拾碗筷,见她剩了半杯果酒,问她怎么不喝完,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意思是等我有空了,一定喝完。
郁润青一怔,竟笑出声来,两只手一块揉搓着她的脸颊说:“你在这跟我卖弄呢?”
玹婴当然不承认她翻看诗经的时候暗暗憋了一股劲,要通篇背诵下来让郁润青刮目相看,所以她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点东西,随便一翻就记住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能过目不忘呀?”
郁润青为她的勤奋和聪敏而欣喜,恨不得拿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奖赏她。
玹婴不明白,她只是背一背书,怎么就能让郁润青高兴一整天。
不明白,不要紧,郁润青身上有很多她想要的,她只是背一背书,写一写字,轻易就得到了。
又是一日,阳光明媚,玹婴仰着脸可怜兮兮地说:“教我画咒阵嘛,我想学你那个石头阵。”
郁润青将她练的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拍了拍她的发顶说:“我教你一个比石头阵更厉害的。”
玹婴期待地问:“什么呀?”
郁润青道:“阴阳两极阵。”!
玹婴本就是个言行随心所欲的人,此刻受阴邪之气侵扰,更是全然受本能所驱使了。她根本不等陆轻舟把话说完,握紧降解子,神情一下子凶狠起来,“你胡说!”玹婴对陆轻舟吼完,又充满怨恨的瞪向岳观雾,几乎一字一句道:“谁让你解开春蓬的封印!都怪你!”
岳观雾看玹婴的眼神同样是憎恶无比,倒是真应了春蓬剑主与重葵剑主注定不死不休的宿敌论。
“玹婴。”陆轻舟长睫倾覆下来:“我想你在润青身边那么久,应该知晓长寒仙尊留下的八大逆天术,那么,你可知晓其中一道禁术,名为离情。”
玹婴微怔,但很快又朝着她咬牙切齿起来,两眼通红的,像只想吃人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口的小野兽:“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陆轻舟看向玹婴,也是几乎一字一句道:“她在寒川幽闭十年,仍然忘不掉你,她怕自己一错再错,因此用离情术拔尽了情丝。”陆轻舟说:“我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话音落下,剑笼陷入一瞬诡异的死寂,可顷刻间又剧烈的颤动起来,坚不可摧的剑笼犹如春日浮动在水面的残破薄冰,正在不受控制的碎裂坍塌。
魔璺褪去了,玹婴猩红的双目逐渐恢复不久前的清明。那是一双很澄澈的黑眸,有一点茫然无措,“你胡说……”她喃喃的,好似不愿意相信。
岳观雾回过神,从剑笼的裂隙中御剑而出,直奔着天宝楼。
玹婴的恨意和杀心使得她以血咒炮制的傀儡彻底失控了。岳观雾赶来时,天宝楼正一片混乱,问心宗门生和玄冥教教众相互纠缠,在外边打得不可开交,谁也顾不得楼内的郁润青,而十几个尖牙利嘴见血封喉的傀儡,正肆无忌惮的捕杀着楼内唯二的活气。
郁润青抱着怀里已经被吓傻的小狸猫,忍痛用血在啃咬自己手臂的童尸脸上画上一道定身符,旋即将童尸用力甩开,直接从三楼丢到了一楼。
她满以为如此能少一个麻烦,殊不知一旁看着不过周岁大的童尸见了这一幕,竟像蜘蛛一样四肢并用的从墙壁上飞快地爬了下去,跪趴在那被画了定身符的童尸身旁,有点笨手笨脚的拽着自己的袖口,用手肘将那童尸脸上的血迹蹭去。
两个童尸转瞬之间又爬上三楼,伸着舌头一点点舔掉郁润青用血画在地上的咒阵。
岳观雾秉着呼吸,接连两剑振开那些前仆后继的傀儡,一把捂住郁润青脖颈上的血洞。
“没关系。”郁润青松了口气说:“没有伤到要害。”
岳观雾的喉咙里像是生了锈,有种锈迹斑斑的喑哑:“别说话了。”
傀儡不仅凶残无比,还颇有灵智,居然都知
道欺软怕硬的道理,畏惧岳观雾手中的春蓬剑,一时间没有一个敢贸然上前,嘁嘁喳喳地寻觅着他们的主心骨。
郁润青听到那动静,浑身上下被撕扯出的伤口都一齐疼了起来,她唇瓣紧抿,偏过头拨开岳观雾的手,一把扯下岳观雾腰间的荷包。
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沓深蓝色符篆。
那些傀儡还观望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忽然一团雷云从天而降,将整座天宝楼的上半部分炸成了灰烬。
十几个傀儡猛地一瑟缩,竟同时仰头看了眼天上的雷电翻涌的云团,又同时“哇”的一声叫喊,四散着逃去,颇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风范。
然而雷云也跟着四散成十几团,他们爬到哪里,云团便飘到哪里,时不时落下一道惊雷。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