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他有些心虚地离开了帮派的门口。
这个在健身房撸铁时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新手村的各位能人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承认自己是花架子细狗了。
“这个帮派已经这么缺人了吗?”小唐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这也太……”
哪有人家去交保护费的时候问要不要加入的啊。
“看来是真的压力很大。”白烬述点点头。
不然的话帮派至少不应该这样招募新成员。
起码他们在跟随小孩的幻境时,就从来没见过小院招纳新成员。
他们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混混,老关和瘦高男人坐镇,十几年来也没折过一个成员。
“你刚才拉我袖子是想说……”健身大哥看向陆云。
“范哥……是个好人,”陆云声音闷闷,“但是加入帮派,会死的。”
像是为了他的这句话提供最切实有力的佐证似的,一个不怎么太平的晚上过去,第二天抬着尸体从门口路过的帮派成员里,范哥变成了那个被抬着的。
被抬在手里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最具有辨识度的头颅,紫街里的人们木然地看着帮派成员们路过,那个没有头的尸体从陆云面前被抬过,他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是范哥。”
“我认得他的手,”陆云说,“他无名指和小拇指缺一段,是几年前为了杀死鬼怪留的旧伤。”
前一天还在招募新成员的帮派大哥就这么死了。
而随着范哥的死亡,这个本来就脆弱的帮派也像是早已被蛀空了内里的大树一样,在某一天轰然倒塌。
但就像陆云说的一样。
一个帮派消亡了,另一个新的帮派又迅速出现。
陆云形成梦魇的执念似乎就是饥饿,他闪回出的片段全部都是他饥饿的时候,之前本来随着小唐他们的进入,陆云不用再费尽心机凑钱交保护费的,可随着新帮派的出现,他的幻境又变得血红起来。
上一个帮派在保护费缴纳期内死亡了,而新的帮派并不会做慈善,免去他们这一段时间的费用。
紫街陷入了更加绵长的饥饿中。
好几次早上,白烬述感觉自己都是被饿醒的。
陆云简直就像是永远吃不饱一样,不管小唐前一天给他提供多少食物,幻境一闪,又是天上地下一片血红。
小唐一开始还会吐槽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怎么虐待陆云了呢,每天饿成这样,一睁眼就像是世界末日。后来大家已经会苦中作乐了,袁山鸣一边在地上半死不活地躺着,一边直呼这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新世纪福音战士片场,没想到他有生生之年还能无痛穿越二次元。
陆云似乎害怕极了他们会晚上出去死掉,每次一到夜晚,场景一闪就会变成白天。
小唐有次嘴欠问他,你们这棚子拉帘子和不拉有什么区别啊,这里又不是那些防护等级很高的建筑物,这种破棚子一砸就会烂。
陆云想了半天,回复了所有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他说,“闭紧门窗不能透光是外面传来的规矩,城市护卫队让那些市民这么做,我们就这么学。”
“就没人想问城市护卫队,为什么这么做?”袁山鸣没理解。
“谁也不知道城市护卫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在他们出现之后,暴力之都官方所倡导的夜晚紧急预案就是关闭门窗防止透光,可能因为城市护卫队只能在无光的夜晚出现吧。”陆云作为紫街人,对于城市护卫队的认知就是这些了。
大家面面相觑。
显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不然的话,他们进来之前那些在大白天就直接出动的城市护卫队算什么?
但陆云什么都不知道。
陆云只知道在紫街内需要缴纳足够的保护费才能不被赶出去,知道要每天找到食物不然就会死去,知道紫街中的每一个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他的饥饿还是绵延不绝,哪怕小唐每天都带东西给他吃,但他的这种饥饿已经不是一种生理性的饿了,比起胃袋空空,他这种症状更像是一种心理疾病。
换言之,正在形成幻境的梦魇主人陆云觉得他现在应该是饿的,觉得他应该永远吃不饱,所以即便小唐差点给他搬来一个满汉全席,她的队友们还是会在一片血红中进入待机省电模式。
新的帮派也进入了每晚都在死人的死循环,保护费越加越多,整个紫街都陷入了一个堪称恐怕的大漩涡中,每天晚上都有成百的帮派成员死亡,再也交不起保护费的人或被赶出帮派辖区,死在下一个黑夜里,或孤注一掷加入帮派,也死在下一个黑夜里。
他们最开始路过的那个住满了人的街道,这几次路过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小唐有时候会叫住白烬述悄悄说,“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整个紫街迟早玩完啊。”
现在紫街缺的根本不是钱,是人,是足以在每个夜晚都能准确驱赶走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