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就跟看到了在水中泡成巨人观的尸体一样,瞬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屏气凝神,精神紧绷起来。
他下意识扭头看狄昭昭,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迷茫。
“换个颜色看看。”
狄昭昭小手指了死者腹部偏上的一小块:“就照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若两人对峙,发生冲突,想要在对方背后留下痕迹是很难的,除非一方转身逃跑,否则打斗痕迹,大多都是留在正面的。
脸、胸膛、手臂是伤痕的高发区。
而狄昭昭手指着的位置,恰好就在胸膛偏下处。
狄松实和赵仵作的表情,瞬间都变得郑重起来。
无论是从狄松实的经验出发,还是赵仵作勘验过的尸体来说,这个地方,确实是很容易在冲突中对对方下手的高度和位置。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遇到朋友了,高兴地抬手和对方碰个拳,就是差不多是这个高度!
赵仵作连忙疾步上前,伸着脑袋看狄昭昭手指的地方。
他只看到一件平平无奇,洗得有点微白的衣袍。
还是他给穿上去的。
“再换下一种光。”狄昭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一小片,嘴里要求着。
“回来一点点。”
狄松实小心的调整,来回几次。
当黄绿色的光,斜斜的打在清浅的衣袍上时,衣服上似乎有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线,在周围一圈亮莹莹
的光中,暗淡得有点突兀。
就像是一条凭空出现的黑线,直直地闯入赵仵作眼中。
赵仵作:?
狄昭昭顿时不再犹豫,抬头喊道:“祖父你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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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昭昭郑重道:“这有条小划痕,我觉得可能是被锋利的东西划过的。”
赵仵作看向那条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划痕,若不是被指出来,再盯着看,恐怕谁也注意不到。
他迟疑的问:“这也许就是平日不注意,在哪里刮了一下。”
衣服也是会有正常使用痕迹的。
狄昭昭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在折腾衣服方面,狄昭昭经验还是很多的,所以说起话来,语气也比较有底气。
他从小爱到处爬上爬下的玩,除了这里脏一块,那里染了东西洗不出来之外,衣服第二大的损耗,就是划破了。
今儿手脚并用的爬假山,高兴得嗷嗷叫,然后衣服被划破了一条口子。
明儿高兴的玩游戏,动作太大,摔了一跤,跌破膝盖,裤子就烂了。
或者干脆就是在一处斜坡上兴奋的往下滑,来来回回高兴地玩一下午,从裤腿到屁股一整片,就都被磨花不能看了。
许许多多,数也数不清。
要是遇上他喜欢的衣服,小孩还会哭哭啼啼的望着爹娘,抱着衣服委屈地告状:“它破了。”
在狄昭昭孩童时的记忆里,布料被磨破、被粗糙的石子挂破,被勾住扯破……
痕迹都是不一样的。
狄昭昭连说带比划,把这些说完,还道:“要是你们不信,可以拿布料试试,很快的!”
做一片布料难,但是想祸祸一片布料,那还不简单?
拿着块粗石头往布料上使劲儿磨,有多少布料能顶得住?
狄昭昭还灵光一闪:“对了,我们还可以用冰做放大的片片,这样就可以把胸口这个小划痕,看得更清楚了!”
赵仵作闻言,观察那条小划痕的动作都停下来,微微低头看狄昭昭。
“什么放大片片?”
狄昭昭想了想,苦恼道:“说起来可复杂了,等会你看到就知道了!”
整整一组大理寺差役都忙起来。
从各处搜罗了有些穿旧的上等棉布布料。又取了菜刀、匕首、长刀、绣花针等锋利之物。
粗暴的破坏,大伙都清楚,肯定不一样。就像是磨破的衣服,和被刀破的衣服,大理寺差役谁没几件办差时损坏的衣服?
但若只是轻轻一勾,轻轻一滑呢?
那种小划痕,也不一样吗?
一群威武汉子,犹如张飞绣花,拿着各种武器,小心翼翼的对悬挂起来的布料使劲儿,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但当真的发现,痕迹的边缘卷曲、布料中的纺线断裂处,会因为工具不同而大为不同后。
这下场
面就滑稽不起来了,反而人人面色凝重。
“若死者胸口下那处,真的是被锋利刀刃划破的话,那岂不是就说明,当时现场,真的可能还有第二个人?”
牛捕头皱着眉头在自己胸口下一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常人活动的时候,手臂、腿倒是有可能不小心碰到锋利的东西,胸口这块,”他眉头拧紧,“当真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