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破涕为笑。
人并不是藤蔓,只会依附乔木,他们终会成长,变成乔木。
若为乔木,当顶天立地。
小为护家,大为护国!!
王家主固执,谢九郎也没有放弃。
他彬彬有礼又温柔可亲,拉着王家主谈论时局也能信手拈来。
王家主越来越心惊。
有那么优秀的亲兄长在头顶上,九郎完全可以做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郎,懂些风花雪月的玩意也就罢了。
可他竟然也文韬武略,满腹经纶。
谢家在培养后代上面不遗余力,如何不叫人敬佩。
“江州看似在最安全的后方,前面有豫州,左边是荆州,右边是扬州,但只要兄长在这里放开关口,胡骑就能沿着豫江驰道一直往下……”谢九郎信手在堪舆图上一指,“就能直达王家主所在的安全之地。”
“谢三郎是疯了才放胡军进来?!”王家主瞪起双眼,随即反应过来,又沉下脸色道:“还是你们谢家想用这卑劣的手段威胁我配合?”
谢九郎微微一笑,“并非是威胁,而是想要告诉王家主,江州的安全是豫州、荆州、扬州给的,一旦这三州沦入战火当中,江州又怎么能幸免?唇亡齿寒的道理,王家主比小辈更能明白。”
王家主望着面前的堪舆图。
大晋的国土图几乎每一年都要修正一次,因为北胡的侵占,原本是正统的中原沦陷,王室不得不迁都南移,而边境线更是在逐年南推。
就像是被火舌舔舐的纸,边沿已经被烧得坑坑洼洼,被完全吞噬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他们都没有胆量去正视这个难题。
他的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对北胡的兵力
“家主,外面来了人,说是求见您。”
王家主一挥袖子,背过身烦躁道:“不见!不见!”
跑腿的侍从又道:“他自称自己姓程,是江公的学生,受了江公的托付过来的。”
王家主蓦然转过身,不禁大步往前走了两步,颤声惊诧道:“……江老?”
谢九郎趁机道:“王家主曾经也与江老有着相同的主张,只因为彼时朝廷上一派倒向不战守国,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兄长一定会战,陛下一定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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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沸反盈天,两方的人各持己见,已经争得快要当场扭打起来。
就连谢公在场都按不住他们的激烈,甚至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谢家不过想要趁火打劫,打击其他世家,一家独大,将来指不定还要窃国求荣。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环佩声,似是有女郎脚步轻盈却有快
速行来。
不多乎,宫殿的大门处逆着光站着位身着华服的宫妃。
皇帝后宫空置,只有一位出自庶民的贵妃,所以来人的身份毋庸置疑。
“此乃陛下理事的太极宫,后妃不可涉足!”一名老臣立刻拄着鸠杖,大声斥责她的无理与冒犯。
齐娴没有理会,她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抬脚跨过雕花镶金的门槛,直朝皇帝皇甫倓而去。
皇甫倓从龙椅上起身,却没有阻止齐娴的大胆,直到齐贵妃走到他身边。
老臣没料到新帝比他的兄长还要荒谬,气得一甩长袖,愤慨道:“简直荒唐!”
齐娴望了老臣一眼,蓦然将手里的东西往阶下一掷。
裹布散开,里面滚出来的居然是一颗狰狞的头颅。
“论到荒唐,哪还能比得上诸位!”齐娴昂首冷声道。
胆子小些的臣子忽然看见地上滚动着一颗死人脑袋,吓得惊叫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其他大臣也对齐娴这等行径十分震怒。
不过齐娴迎着他们的目光,并不畏惧:“这是我兄长在阵前割下的北胡大将头颅,不管你们如何视而不见,北胡日渐壮大,野心勃勃,是卫将军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也是我兄长这般失去家园流离失所的流民军顽强抵抗,才保了你们在这建康城里日复一日的荒唐享乐!”
她扭头看了眼皇帝,脆声道:“如今我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是不战则败!”
皇甫倓看着她,扭头望着下首的群臣。
“贵妃所言既是吾之意!”
“陛下!”老臣们纷纷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
皇甫倓面容凛然,一挥手,“即日起,全境备战,重振国威!”
他的声音铿金戛玉,在大殿之中回荡。
带着不可挽回的决绝与坚定。
回应他的除了殿内一些主战臣子的高呼吾主英明,似乎还有远方那振奋人心的呐喊。
温家营里,枪戟冲天,声浪如沸。
“战!——战!——战!——”
富商的庄子外,奉岗的流民握紧拳头,群情激昂。
“我们不弱!我们能胜!——”
江州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