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许逸宁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失重的感觉依然令他心慌,本能地抓住身边的人,直到脚底踏上坚实的地面,悬空的心这才回归原位。
至于周围的其他人,惊叹的同时,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城主贵胄天成,大人风姿卓然,两人站在一处,令人自惭形秽,愈发不敢细看。
秦疏替他整理好被风卷起的衣领,“外面太冷了,逸宁,我先送你回府。”
“不必,有郭顺和庚五他们,我不会有事。”许逸宁拒绝道,这是他们和朝廷的第一场遭遇战,秦疏不好离开的。
至于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在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命人去王家坞传话,让张二备饭时多添两成荤食。
城主的话周围的兵卒都听到了,虽然前方胜负尚未定下,他们对今日的饭食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许逸宁他们能够迅速收拢人心,秦疏的个人实力功不可没,更深层的在于严明的赏罚和资源的分配调度,而这是许逸宁的强项。
日暮时分,瓦西勇士终于进了城,押解着一长串的俘虏。凌厉的气势不减,仿若凶兽。
街道两旁全是围观的百姓,这里原本就不是安居的乐土,见识到了瓦西人的厉害,他们不觉害怕,只觉安心。尤其是俘虏之中有一人的穿着明显与众不同,一个就是个官职在身的,实打实地鼓舞了士气。
普通百姓分不清何谓先遣军,他们只看到朝廷将派军前来,现在连领头的都被抓了,原本顶在头顶的阴云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被俘的小将姓汪名鹏,严正听得他的姓名,主动请缨进行审讯。
原来,汪鹏妹妹正是当初安王府妻妾争锋时,因为惊马撞了额角的那名宠妾。
只是为了获得安王的怜爱,便将他们一家当作牺牲品,当时萱娘不是没有求到那宠妾身前,结果对方礼收了,却没有为他求一句情。每每想起,严正便心头愤恨。
虽然他和妻儿渡过了那场危机,也无人在意他曾经受刑。但这是他们运气好,遇上了城主和都监大人。身上的深仇却不能因此抹消,既然能够讨些利息,严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翌日,汪鹏的口供便呈在了秦疏的桌面上。
这次朝廷共派出十万大军,统帅乃当今三子杨瑾,看到这个
名字,许逸宁一愣。
“杨淮还不到六十,怎的如此糊涂。”
杨瑾是杨淮最喜欢的儿子,为人也有几分才能,只是绝不在行军打仗上。
秦疏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许逸宁看清,瞬间明白了杨淮的打算。原来,杨淮的副手竟然是刘素。
许逸宁挑眉:“瞒得可够紧的,戊字部竟然一点也没查到这个消息。”
刘素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战神一样的人物,一生从无败绩,只是他年事已高,早在前朝时就已告老还乡,没想到竟然同意出山,还甘愿给杨瑾做副手。
汪鹏的口供中没有提及原因,但不必细查,他们也知道这个“杀手锏”是杨瑾“赚”来的。
“有刘素在,这仗怕是艰难了。”许逸宁担忧道。
秦疏沉吟片刻:“未必。”
许逸宁:“什么意思?”
“刘素确实厉害,兵权却不在他的手里,在军中不过是个谋士。便是杨瑾想要重用他,其他人也不会想要看到功劳扣在杨瑾的头上。”
据汪鹏交代,这次军中像他这样被安插进来,抢夺军功的可不只安王一脉,说不得其中就有人会故意拖后腿。
许逸宁曾经的身份便是一个象征符号,顺天郡自立,也是打着救济苍生,抚恤万民的名头,比起地方豪强,能够将这里收归,对于盛朝来说意义非凡。杨淮的其他几个儿子不会想要看到杨瑾立下这样的军功。
许逸宁听到秦疏的解释,放心些许。军事战略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既然秦疏心里有数,那他便不再多言。
不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刘素这样的老将便是活的兵书,尽管他如今已经年迈,但他的智慧就此埋没实在可惜。
许逸宁建议:“刘素在军中威望极盛,我祖父待他不薄,如此才全了他一世英名,想必他也不想受人掣肘,且他的几个子侄于用兵之道亦是十分不凡,咱们得想个法子,将人收服。”
许逸宁提及人才,目光灼灼,整个人带着非同一般的神采,秦疏看着他鲜活的模样,眸色幽深。
许逸宁看他只是听着不说话,催促一句:“你觉得呢?”
秦疏垂眸,说:“都听你的。”
秦疏说话的语气过分温柔了,许逸宁耳朵发痒,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许逸宁对秦疏的某些小习惯知之甚详,此时忽然觉得空气有些潮湿。
许逸宁偏头不去看他,“我在跟你说正事。”
秦疏看着他躲闪的目光,眼底含笑:“我说的也是正事。”
秦疏牢记自己的任务,他的主业可不是搞事业。!
秦疏与许逸宁站在高高的眺望台上,狂风呼啸着吹过,扬起他们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