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苏格兰便发现影山步仿佛失去了对书本的兴趣,除了原先规律的活动之外,花费最长的时间便是靠坐在宽大沙发内,发呆。 给他盖上毯子或是送去食物他也来者不拒,但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道谢,好像被设定好模式的自动应答程序一样死板。 “打扫一下卫生吧,凌久。”苏格兰站在客厅里看着他安静的侧颜,心下有些隐隐不安,出言打断对方的走神。 影山步顿了几秒才转头看他,然后顺从地答了声好,起身去拿清洁工具。 不出所料,青年按照吩咐做完事情之后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 听话,温驯,这本该是计划中的结果,然而不知为何苏格兰反倒焦躁起来。 苏格兰照例与影山步同睡,这是自他告知影山步噩梦的事之后便隐隐默认的结果。他没有撒谎,这本就是事实。 睡觉之前,他问道:‘你心情不好?’ 影山步像是愣了一下,指腹戳在他掌心迟疑了几秒,这才答道:‘没有。为什么?’ ‘你发呆很久’ 影山步在他掌心画了个笑脸表达笑意,然后说:‘只是无聊’ 无聊吗……那就好。苏格兰微微松了口气。 但也只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到的是青年靠坐在沙发角落,赤着双足踩在木地板上,头则放在靠背,略长的黑色发丝盖住了眼帘,隐约能看到睫毛慢慢闪动,说明人还清醒—— 以及这是一具拥有生命力而非冰冷玩偶的肉.体。 在意识到影山步发呆时间越来越长的时候,他终于决定不能将人这么关下去了,于是向朗姆申请把影山步放出去一天,观察对方是否会有尝试逃跑或是联络上线的行为,如果没有异常的话,说明在策反之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朗姆同意了。 “我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男人蹲在沙发前,唤回了青年的注意力。微微上挑的蓝眼认真看向对方,“你可以出去自由支配半天的时间。” 青年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如梦初醒,没有立即做出反应,令苏格兰心下一紧。 “……出去?”青年梦呓似地反问一句,有些茫然地问道,“去哪?” 苏格兰答道:“随便你,但是你只有半天时间。”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面上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然后苏格兰已经挂着微笑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揽着肩膀推进洗手间,温声道:“我给你准备了剃须刀,收拾一下再出门。” 在这房子里关押许久,几乎不知岁月,也没有打理的必要,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囚犯不能拿到含有刀片的工具。 影山步这才意识到苏格兰说的是真的。 他默然听话地刮了胡子洗了脸,苏格兰见他赫然清爽许多,但面色仍然很差,心里更确信了这个决定的正确。 拿到现金和外出的常服之后,影山步的脖子上被苏格兰“咔”地扣上了一个黑色的环。他伸手摸了摸,觉得触感有点熟悉,却又与几年前戴过的组织项圈不完全相同,看来是不同功能又或者是技术升级了。 毕竟这一个感觉体积袖珍了许多,几乎可以称为装饰品。 “这是什么?” “定位器,窃听器。”狱卒慢悠悠地把项环扣死之后,言辞模糊地威胁道,“当然还有些其他的功能,但只要你足够懂事,回来等我给你卸掉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青年沉默,把现金放进口袋,腰上锁链也被解开,然后第一次出了门。 苏格兰听到门外脚步声顿了好一会才渐渐远去,而他则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窗口,上边显示着正在移动的坐标。 这项环是组织上用来限制人活动范围的道具,集定位、窃听、摄像、甚至爆炸于一体。然而苏格兰取出了里边的爆.炸物,因为他并不相信这东西的稳定性。 给影山步带上这东西只是提供了明面上一个合理放风的理由,到夜晚对方必定会归巢,因此他甚至只开了定位。 影山步这边对于突然获得的短暂自由也感到一阵茫然,在他的认知中,这个任务快到时限了。 虽然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但无论是谁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不能外出活动都会感觉无聊,尤其每天只能见到同一个人,而他甚至不能跟对方和睦聊天,哪怕他有系统提供的很多娱乐素材可以打发时间也受不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任务快结束了,届时他会正式向苏格兰表示同意加入组织,然后朗姆就会把他移交给琴酒。 午后阳光很好。 他插着兜在街上慢慢地走,感受着微风和煦,脸颊被晒得暖洋洋的。 自落海之后,没有一天有这样安宁的心态在街上散步,那时候他视同周围的村民都有可能是毒贩的眼线。 或许是因为如今还带着【轻薄的假象】的伪装,他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毕竟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那么脖子上戴点叛逆饰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被关久了的人突然被放出来会想做什么呢?影山步选择走路,一直走一直走,等遇到一个公园的时候,就坐下在湖边晒太阳。 忽然,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一个人。 影山步转头看过去,对方跟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赤井秀一在街上碰到见到影山步时,还有些不敢确信是他,因为气质大变,头发不再打理清爽,随意垂落在脸庞,额发甚至遮住了眼帘,一看便是数月未曾修剪。 而改变最大的便是对方身上的气质,一种沉郁凝滞的感觉取代了原先的冷静敏锐。 赤井秀一看到了他的正脸时,心中剧震,因为恰好这个角度令套头衫兜帽遮住的项环露了出来。 再没有人比赤井秀一更熟悉这个东西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