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味是什么呢?至苦!至难!一如这酒,难以下咽。
话没毛病,不就是没胆子说难喝吗?其实,祖娘娘早没了,吐槽两句也没事。可此人不敢,可见还是不够坦诚,还是心有畏惧呀!
四爷一看那小眼神就知道他琢磨什么呢,他心里呵呵:“……”你以为的畏惧跟我的畏惧,这不是一码事。这玩意对我来说,确实是挺珍贵的。告诉你你也不懂!
他先抓勺子,拿了小碗,“羹汤是甜的,陛下尝尝。”
甜而不腻,舒服。宫里的手艺再好,多年都一个味道,谁不腻呀?这个就很顺口,好喝。
连着喝了两碗,都冒汗了,这才开始吃菜,道道都好吃,道道都爱吃。
一边吃着,一边就说起了来年的事,比如军|械的革新与淘汰,能在军中实现一次彻底的变革,打乱重组。因为兵种的配置要变。
小皇帝一边吃一边点头,很聪明的调整方式。
四爷又说起了轨道的勘测和铺设,“……从军中以及以前的军管农场抽调人手……”
解决人员和土地争饭吃的局面。
包括船舶的改造与重建铸造。
小皇帝心里琢磨,这么一变会带动很多行业的变化。比如,教育得跟着变,因为人手更专业化;矿业得跟着变,它会需要大量的人手;锻造业得变,这些相关行业都离不开锻造……
这都是需要大量人手的,然后,人从土地上分离出来,工这个门类所需人手不比农少。
而且,工比农更容易管理。
这些变化注定会影响仕和商。
小皇帝只默默的听,不发表意见。他问的都是一些专业性的东西,比如,大炮的射程。比如,火车的速度如何实现提升。
这些东西不能凭空来,四爷只能说:“从求真馆的实验档案中获得的灵感,有时候,就差这一步,要是有人早推进,早可行了……”
小皇帝看了金司晔一眼,这个人……深不可测。林叔珩做的其实是冲锋陷阵的活儿,她在清扫障碍。而真正下大棋的是金肆晔!他这么干,改变的是整个新明的结构。他说的这些只要真的能拿出样品说服新阁,新明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不好猜测。
但这种变革,对于皇权的冲击一定是巨大的。
因为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开启民智的基础上的!
他也难得的坦诚了一次,用饺子蘸着酸菜炖白肉的汤汁吃了一个,他才问说:“……如此带来的朝堂变革是什么?”
“贪官得除,之后大调整。像是封疆大吏,一人统管三省,这不行。”
然后呢?
然后推倒重来,没有推倒的勇气,便重建不起来。
“变法改制?”
嗯!变法改制。
小皇帝将这苦极的酒一口给闷了,然后呼了一口气,再没吃几口,脸上就有了红晕,不住的吸鼻子,双手托着腮帮子,“金爱卿啊……先帝去之前……常常叫朕到身边,好似总有话要交代……好似交代多少都不能放心一样……到最后了,先帝都要弥留了,告诉了朕四个字——随波逐流!”
四爷没言语,继续听他说。
“朕专门去试过了,就在宫里那条河上……要是不会水,只躺在水面上,随着水走,这也许是最好的自救方式……有时候就是越是挣扎越坏了,就得那么躺着……然后,朕就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他说着,就嘿嘿嘿的笑了,然后朝下一倒,闭着眼睛竟是睡了。
老管家赶紧过来,四爷却已经起来了,他抬手将这孩子抱起来,问老管家,“去哪里安置?”
老管家指了指另一边的炕:“放那儿就行。”也没个固定的睡觉的地方,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
四爷给抱过去,拉了被子给盖上,要走了,他听见这小子咕囔了一声:“……要终……也得朕自己了结……孩儿……绝不会被人赶下皇位……”
这话说的……四爷的手脚都放轻了,给把被角掖好,转身要走了,他又交代老管事,“临窗,寒气重,窗帘太薄了,得换厚实的……”
老管事愣了一下,倒是也应了,“我送您出去。”
“叫人带路就行了,留着照看吧。今儿的菜味儿足,夜里必渴,备着温水……”
好!
四爷出去了,站在殿外又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更多了几分怜惜。其实,早点订个亲,有个能说话作伴的人也挺好。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么想着,回了班房他就喊住送他回来的一个小管事,“请稍微等等。”
金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四爷坐回去,写了一个‘福’字,然后吹干递过去,“请转交给陛下。”
这小管事微微愣了愣,这仿的也太像了吧!,
难喝!太难喝了:“这不是酒,这是人生百味……”
小皇帝:“……”人生之味是什么呢?至苦!至难!一如这酒,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