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上门来贴身量衣,楚词招突然想到,对啊,他的刺绣一向优秀,他可以卖刺绣换钱。
他私下里偷偷地磨了绣娘好久好久,绣娘才肯帮他售卖。
不过只卖了两三副就东窗事发了。
他的母亲十分恼怒,罚楚词招禁闭三月,不得出门。
好在帮他的绣娘无事,他娘给了一笔封口费,威逼利诱决不允许绣娘将此事说出去。
一个大家闺秀,刺绣换钱,若传扬出去,名声全毁了。
三月过后,楚词招终于得了出去的机会。
他戴着长长的幕篱,遮住了样貌与身形,带着自己卖刺绣换来的不多的钱,走在他梦想中的天涯,现实中的街角,买到了这一支兰花玉簪。
很差的料子,没有一个大家闺秀会戴这么差的玉簪。会被人瞧不起的。
可楚词招就是喜欢那簪头雕刻的小小兰花而已。
君子如兰,他没有机会做个君子了。
他只是一个哥儿,要听话,要乖,要嫁人。
后来楚词招才知道,绣娘根本没有把他的刺绣拿去卖。
她也不敢。
她只是偷偷保留起来,用自己攒的钱给了他。
东窗事发后,绣娘将绣品还给了楚词招的母亲。
出嫁前一晚,他的母亲拿着这些绣品告诉他:“招儿,阿娘做得没错。你看,你要嫁给太子殿下了。
“来,把你的刺绣烧了。这件事,没有人会知道。当初那个告密的丫头,也早就发卖了。”
火盆已经点燃,他还在等什么?
阿娘将几条绣帕塞进他手中。
楚词招望着阿娘,轻声问:“娘,可以不烧吗?我会是最听话的太子妃。”
他的手在颤。
阿娘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置于火盆上,一指一指逼他松开了手。
绣帕燃了。
楚词招知道,他远走天涯的梦,此后永远只能是个梦。
嫁太子,生孩子,他是最得体的太子妃,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先皇很高兴,赏了他很多很多珠宝锦缎。
可再没有哪匹布料,会像他亲手绣的那般好看。
再没有哪串钗环,会像玉兰簪一样,由他亲手选买。那些珍宝,无比华贵,是赏,是恩,是赐。
他只能跪着,谢恩。
亮了的天色在向前,开拔的军队在向前,唯有楚词招的思绪不断往后翻涌。
他将这簪子送出去,已经预料了不被珍视、摔断、置之高阁的结果。
那样平凡、微贱、不值得珍藏的簪子,摔碎了也不该可惜才对。
可他竟万分希望,怯玉伮,唯独怯玉伮,不要那样做。:,,.
才不会被野花勾引,绝不会!啊啊啊!
一番发泄,荀遂累了,躺平了,麻溜拿出画笔开始画小世子。
他的心永远都是知池的,可是野花好香好香,他又不吃,他只是看看,看看而已。
画笔支棱,下面也支棱,天都快亮了他才画完。
画完了收起来就是,偏偏开始舔画中人的小嘴。
他又不吃,就是舔舔,舔舔而已。
舔得唇上都是没干的颜料,也不怕中毒,直把画都舔破了一个洞。
荀遂瞪着那个洞,另一个玩意儿也想瞪瞪,他瞅瞅天还没亮呢,可怜的画就跌下半身去了。
最后天亮了,画烂了脏了,荀遂整个人躺在床上,感叹自己那玩意儿真大。
瞪小嘴瞪得小脸蛋都没了。
夜尽天明,军队开拔回京。
林笑却上马车前,竟看到皇后娘娘站在不远处。
皇后娘娘毫无遮掩地望着林笑却。他没有戴面纱,没有穿繁复的皇后服饰,简简单单一根玉簪挽了发,一身素衫裹了身。
明净清澈如幽山泉,杳无人烟。
林笑却的步伐停滞。皇后的宫殿不在他附近,娘娘怎么能在白昼的时候如此突兀地来看他。
会惹人怀疑的。娘娘会被猜忌。
他已经大了,不是孩子了。
楚词招缓缓走了过来,林笑却若这时躲避上马车,反倒更惹人疑。
他主动迎上去,行了礼:“娘娘。”
楚词招听着“娘娘”二字,唇角微微扬起,清泉一样的容貌显得凄凉,一定是秋来了,泉水冷透了,到了冬天就会结冰,来年春天随之碎裂、融化、流远。
“你长大了,”楚词招道,“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本宫竟没什么可送你的。”
“陛下昨日庆宴赠你宝剑,本宫回去后反复思量,不送你些什么反倒显得本宫亏待了你。”楚词招望着林笑却,声音里并无情愫,反倒比平日更薄凉,“怯玉伮,你说,本宫送你什么好?”
林笑却没有抬眸看皇后,他微低着头道:“娘娘,您待臣已经足够好。臣锦衣玉食,并无缺乏。臣将您的心意记在心里。”
楚词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