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永州文氏嫡女,便觉得自己是能上了台面的货色,身家颇高,极好,我记下了。”
说玩,她转身继续往学堂走去。
文娇儿猛地跺脚
:
“孟月池!你欺人太甚!”
可她除了跺脚之外,也做不了别的。
快走到学堂门口的时候,孟月池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腰间,将带子松了松,直接将腰上的旋裙给扯了下来。
不声不响之间,孟月池成了整个蒙学里第一个不穿旋裙的学子。
息猛娘察觉此事的时候,已经到了又一次的体学课上。
“月池月池,替我拿着旋裙!”
她看见了孟月池只穿着绣裤,突然很高兴:
“你也想被薛三娘子摔打?”
孟月池的语速比平时快些,只两个字:
“不是。”
息猛女嘿嘿一笑,愉快地下场挨摔。
她真的私下里去找了薛三娘子学医,每天身上都有新的伤,到了此时却能看出她摔的比旁人有技巧了。
有一次,她甚至能翻身去试图反抓薛三娘子的手,可惜失败了。
这也足够让两边上课的学子们惊呼拍手了。
武夫子邵春霜眸中流露出了欣赏之色,被孟月池看见了。
孟月池垂下眼眸,遮挡了心里的欢喜。
息猛女根基太薄弱,能有一长处入了夫子们的眼,就算明年不能直接考入常科,也能在蒙学再留一年。
“许奉安,你下来,再来讨教一下薛三娘子。”
上次课上还桀骜不驯的少年缩着脖子下场,神色有些沮丧。
老老实实挨摔,老老实实受训,老老实实回去。
仿佛是被拔了毛的鹌鹑。
顾淮琢安分守己地站在自己的同窗之间,这次倒是没武夫子点下来,孟月池想起那一包药粉,就知道他定是已经找武夫子认错了。
乖觉之辈。
日子一天天过,孟月池每日练字十篇,不知不觉,她的寝室书案上就堆起了厚厚的一摞。
一日中午,她用过饭后,没有练字,而是将自己最满意的字挑了十篇出来,卷起。
鹤洲最高处是庐陵书院的书阁,书阁后面就是一排夫子们居住的屋舍。
梨花谢了,金色的栀子开得正好,孟月池路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会儿。
正午时分金色的光映在她的眼里,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又笑了。
“字练的不错,就是太收着了。”
树下,满头白发的薛重岁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一页一页翻了一遍。
看着花儿一般的少女,她笑着指了指几上摆的枇杷。
“你吃你的,光站着倒像是受训来了。”
孟月池拿起一枚枇杷,撕去了皮,却放在了薛重岁的手边。
老太太歪头看她:“我让你吃,你给我干嘛?”
孟月池又拿起一枚枇杷,嘴里说:
“总觉得您懒得给枇杷去皮。”
薛重岁眨眨眼,笑着拿起去了皮的枇杷:“你还真说对了!我真不耐烦你们南方这些水果,跟人似的
,都得扒了皮才能品,切开都不行!”
孟月池把第二颗枇杷自己吃了。
十岁的小姑娘被甜得眯起了眼睛。
“凡是要去皮的水果,总是水润多汁,您嫌麻烦,不如寻个人替您去皮。”
“哈哈哈哈哈!古灵精怪!”薛重岁抬手,隔空点了点孟月池的小脑袋。
在庐陵创办书院,以薛重岁之声望,不难,可细微之处,却掣肘颇多。
“月池,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来庐陵办学?”
孟月池将第三枚去了皮的枇杷放在了她的手边。
“庐陵,书香腹地。”
“于男子是书香腹地,于女子,却是桎梏最深之处,你有个交好之友叫息猛娘对吧?”
孟月池点头。
“她是阳湖渔女,父亲生前有渔船两艘,只她一独女,按照明帝时候的《大启律》,她父亲去了,两艘船都是她的,按照穆宗时候的《大启律》,她父亲去了,族中可按照市价五成收了那渔船,但要将她供养至成年。可如今,她爹没了,她族中直接霸占了渔船,还要将她卖了,她求告官府,官府要把她送还族中……”
薛重岁语气平淡,她活得太久,经历了太多,已经极少会有愤怒之意了。
这天下有无数的息猛女,还有无数女子,连息猛女都不如。
“世人总以为扶正之乱是瞬息之间的天翻地覆,又哪知道是日拱一卒,滴水穿石?世家势大,朝臣结党,税法荒废,穆宗只能退让。明宗有闻初梨、苏姮两位女相,还有六位女臣入了凌烟阁,英宗有乔淑娘、左秋月,穆宗临朝之后,六部尚书就只有一个女子当过,遑论女相。”
拿起去了皮的枇杷,她笑着说:
“我来庐陵,因为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