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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追忆录 第 36 章

“夫人……夫人她跳了潜江台!”

此话一出整个议事厅倏然噤声,适才叫喊的一干人等被这一句话掐住了嗓子般,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吱声。陡然生出这般变故,又涉及“潜江台”这一特殊之地,众人皆惶恐不安看向谢耘。

“啪”的一声震响天际。

谢耘一掌拍向手边的红木案几,红木全部化为齑粉,一连将近身的十几张方桌也震得四分五裂开来。他双眼锋利,咬牙厉声道:“人在何处?”

地上的男子战战兢兢回道:“先开始是夫人在潜江台旁驻留,守卫的几人上前提醒夫人危险,只可远观,要离得远些,夫人也不曾靠近,足足在台边站了估摸有半个时辰,守卫的人才忽然发现不见了人影,大家过去搜罗时,夫人落脚之处,只留下了一片琉璃碎片。”说着走上前摊开手,呈上一片青蓝色的琉璃碎片。

谢耘夺过一看,熟悉的青蓝色,琉璃碎片还残存着花瓣的纹路。这是程克青生辰时,自己赠予的青花琉璃剑坠子。

他五指猛得一用力,碎片划破了掌心,红色的碎片晕染上青蓝色花瓣。

芬荣何夭促,零落在瞬息,她终究是去了。

谢耘握紧掌心,任由琉璃碎片扎进血肉里,足尖一点,飞身赶去潜江台。

无澈只身追上谢耘,提心吊胆道:“谷主,那可是潜江台,要不我替您去瞧瞧,您先回酽松轩或者竹里馆寻寻?说不定夫人在家里等着呢!”

潜江台,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谢耘短短数十载人生的梦魇。

那是娘亲香消玉殒之处,是谢妤支离破碎之所,是谢晏身负重伤之地。

现在,潜江台成了程克青葬身之隅。

谢耘冷着脸,一言不发,他不相信程克青会抛下他。明明方才她还紧紧贴着自己,所有的爱意宣之于口,明明昨夜两人放下所有的隔阂和好如初,此刻背上的泪痕还未洗去,她怎么会如此狠心。

可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她早都不想活了,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

落日余晖映孤身,目送天涯归鸿处,他们都去了,只余下了自己一人,独剩下他在这尘世里浮沉。

潜江台下波涛滚滚,翻腾起来的水花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而过,奔流不息的水声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谢耘朝潜江台探下身子去,离得越近,潜江台下冰冷的水汽升腾起来,熏得他眼眶发红发潮,跟着氤氲出些雾气。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谢耘怔在原地,他猛然想起来什么,偏过头道:“她今日见了什么人?”

无澈站在谢耘身后,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身后乌泱泱跪了一片人,他怒斥道:“你们都猪油蒙了心,这么不管不顾?任由夫人在这里站了那么久?酽松轩的人呢?竹里馆的人呢?来了没!上来回话!”

那婆子半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瑟瑟回道“白日和谷主分开后,夫人她便留在酽松轩沐浴,后来更衣完毕,说是想出门散散心,谷主您下令不让咱们再盯着夫人,我们便未跟上前去,不知怎得夫人就走到了潜江台。”

谢耘问道:“她站了多久?可说了什么?”

一侍从跪着上前道:“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说话,整个人呆呆地望着远处,我们跟在身旁待了一阵,她将我们遣走,说是想独自一人看看长河便走,我们不敢惊扰了夫人的兴致,后来远远瞧看她人影没了.......”他也不敢说出后续的惨状,结结巴巴跪在地上,满头大汗。

谢耘沉下心来,游目远纵,心中思绪万千。

程克青,站在潜江台前的那半个时辰,你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一手将你抚养成人的师父为何要欺瞒你么?

是在想手上沾染了弑父的鲜血要如何清洗干净么?

是在想匆匆一别,却是和亲生母亲的永别么?

是在牵念你剩下的师弟师妹们么?

或者,你琳琅满目的世界,可否有那么一丝一毫,记挂起我?

他忽然摇摇头,轻轻笑了一下,继而毫不犹豫倾身跳下潜江台。

程克青,我告诉你,咱俩没完!就算你逃到阴曹地府,我也要找到你问个明白!

幸得无澈本就提心吊胆紧随其后,全神贯注着谢耘的一举一动,待得谢耘笑了一声,他心中立即警钟长鸣,大喊一声:糟糕!他娘死时就是这般模样!

随即一个闪身死死囚住谢耘的腰身,拼了命的往后拖。身后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见状,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不约而同,一哄而上冲上前去一把勒住谢耘。

“谷主!您清醒点,说不定她只是一不小心摔下去了,我差人再下去找找!咱又没见着尸体,您可要三思啊!”无澈怒号着,试图唤醒谢耘。

奈何谢耘心意已决,求死心切,人多力强此刻并不适用。周身发力,震开身旁的人。

他沉下身子,举步维艰也要挣扎着走向潜江台边沿去,身边围住的人竟无一人奈何得了他。眼看着谢耘半只足已然落空,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