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衣衫被褥倒是比原先在钱家用的要好许多,基本都是六七成新。
“妮子……我想离开……”
她说话有气无力,楚云梨心中却并无怜惜之意,道:“没有人拦着你,正如你当初可以不来一样,想走就可以走。”
孙氏咬牙:“钱怀那个混账……他害我!”
“还是那话,你可以不听他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到这里来做妾,心甘情愿被他所害!”楚云梨站在离她步远处,并不靠近,“娘,你好好保重。”
孙氏大声吼: “我是你娘啊!”
一声吼出,伤着了嗓子,整个人呛咳不止。
楚云梨脑中是上辈子钱立妮哭着出嫁时,孙氏在她耳边说的话:妮子,好好保重,不要轻易寻死,我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道女儿这一去没有好日子过,她不为女儿争取,只是胡扯了一大堆废话。
“娘,不用你提醒,我清楚这个事实。”楚云梨转身,“好生保重,千万别早早走了,我会伤心的。”
孙氏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哇”一声哭了出来。
陈老爷战战兢兢等在前院,看见楚云梨出来,问:“蒋夫人,这……您要将令堂接回去么?”
楚云梨头也不回: “她愿意留,就留着吧。”
半年后,孙氏没了。
其实在楚云梨身份水涨船高之后,孙氏并没有被人苛待,她的病就算不能痊愈,有人好好照顾,有药吃,也不会去得这么快。
陈老爷生怕自己被牵连,特意跑来找楚云梨解释:“她整日都在哭,整宿整宿不睡,大夫说这样不行,她也不听。蒋夫人,我是真的尽了力了。”
“不怪你。”楚云梨好奇问:“当初钱立新砸的那个花瓶,真的是他不小心么?”
陈老爷:“……”
“是真的,当时确实有一位蒋姑娘让我们姐弟俩教训他……咳咳咳,花瓶真的是意外,我还没想到法子呢 ,花瓶就碎了。”他苦着脸,“我无心算计人,只是蒋姑娘势大,要是我们姐弟不听,她会教训我们,不敢不听啊!我从来都没有为难过您母亲,夫人确实下手了,我发现后立即就阻止了……”
他说这些话时,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伸手抹了好几把。
楚云梨看得出来,这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多半如他所言,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当即摆了摆手:“不用多言,我都明白。”
当时孙氏完全可以仗着女儿即将嫁入蒋府而拒绝这荒唐的亲事,奈何她自己拒绝不了钱家人,怪得了谁?
她口口声声不改嫁是为了女儿,说到底,是她真的将钱家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比亲生爹娘还要亲的那种,舍不得离开他们,对他们的话言听计从。
孙氏走了……彼时楚云梨即将临盆,还是那话,有孕之人不好操持丧事,她交给了底下的管事去办。
丧事办得热闹,棺木都是上好的,陵墓修得不错,只是,没能和钱父合葬。
她不改嫁,为的也不是给夫君守节,后来还改嫁了,合葬自然不合适。
*
村里人眼中的钱立妮,是个可怜又好运的人。
父亲早逝,被家人当个丫鬟使唤十多年,母亲又是个不管事的,甚至使唤女儿最多的就是她。
不过,她心地善良,被富家公子看中后成为当家主母。不是相敬如宾的那种夫妻,她被夫君捧在手心,成亲多年,夫君都没纳二色。
众人认为,善良的人,运气都比较好。还是要多做善事!,
看见这样的架势,母女人根本不敢上前,还往角落里躲了躲。
等到众人散开,钱怀已经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唇角一直在流血。
“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赌坊中的人气焰嚣张无比:“你的这些妻女,每人抵十两银子吧,让她们跟我们走。”
十两银子不少了。
小柳氏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值钱,可是,跟着这些人去,肯定没有好下场。
可这件事情也由不得她,转瞬之间,众人一拥而上,抢了人就走。
钱怀大叫,还扬言要报官。
可惜没有用,因为白纸黑字,借据摆在那里。
楚云梨让手底下的管事出面,接回了花儿,至于剩下的母女俩,她假装不知道。
花儿在家里的地位比钱立妮要高,可前面有受宠的姐姐,底下是全家视做命根子一般的弟弟,她夹在中间,虽然没有如钱立妮一般累死累活,也绝对称不上受宠。
楚云梨让人将她送回了城里,交给了慈幼院,让她在里面照顾那些老弱病残,能保证其衣食无忧。里面做事的人不多,她要是愿意,可以学着算账,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钱怀实在抽不出来银子,小茅草屋都是村里的东西,只是借给他住而已。这一回他没有东西可卖,总不能卖自己吧?
于是,不知道从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