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经习惯在白府中发号施令,习惯了冲着除白老爷之外的所有人发脾气。
这一下可戳着白老爷的肺管子了,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可不是为了给她大呼小叫的。
“蒋氏,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在这个府里,除我之外,只有她最尊贵。她别说只是磕瓜子,就算是翘脚摆腿甚至是拆房子都行!”
蒋氏哑然,这心眼简直偏到天边去了。
一个男娃都得好好学规矩,翘二郎腿这些绝对不行,他可倒好,如此纵容一个姑娘……这是不打算把姑娘嫁出去了吧?
想到此,蒋氏心里酸溜溜的。男人已经不止一次强调过以后会把家业交给女儿,他确实没打算把闺女嫁到别人家。
说话间,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管事的声音响起,说是大夫到了。
蒋氏上闪过了一丝惊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样抗拒的态度落在白老爷的眼中,他就明白,无论这大夫看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三位大夫进前,纷纷给蒋氏把脉。
楚云梨率先出声:“夫人想要再生个孩子,麻烦你们了。”
关于白家夫妻成亲多年没有孩子的事,在这城里已经传开了。几乎所有的大夫都听说是白老爷有毛病,此时却给白夫人把脉……几人面面相觑,难道白夫人也不能生?
夫妻之间有一人不能生,已经很难有孩子,两人都不能生,那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年纪最长的那位大夫压下心头的思绪,上前恭恭敬敬给白夫人把脉,白夫人不愿意,但是却由不得她拒绝。
大夫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换了一只手。
半晌,大夫往后退了好几步,垂下眼眸一言不发,似乎在考虑这话该怎么说。
白老爷已经猜到了真相,也不催促,只用眼神示意下一位大夫上前,很快,三位大夫都摸完了脉,凑到角落里嘀嘀咕咕。
他们没说几句话,很快就有了结论,还是那位年长的大夫上前,道:“夫人这身子……当初难产伤了身,子嗣上……要看缘分了,可以先喝药调理着,调理个十年八年再看。”
蒋氏今年都三十有二,此时生孩子在当下算是很高龄,再过个十年八年,哪里还生得出来?
大夫这话,就差直接说她伤身太过生不了孩子!
几位大夫心里也很清楚,白夫人从来没有传出过喜讯,更遑论难产……他们这话一出,夫妻之间肯定要吵架。
接到白府的邀请,三人本来很高兴的来一趟,不管能不能治,都会有一笔不少的出诊费,结果弄成这样。
早知如此,他们宁愿不要这个钱,也不要卷入两家之间的阴私。
堂堂蒋府的嫡长女,居然在成亲前就难产生下了一个孩子……此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丑闻。
白老爷听到这话,也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冷笑着质问:“难产?”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蠢货似的被人愚弄多年,他为了生孩子,一碗一碗的灌苦药汤子,甚至不要脸面到处找大夫。结果不能生的居然是蒋氏!他越想越怒,抬手将桌子都掀了。
蒋家老两口坐的桌子被他掀了!
但凡他对岳父岳母还有半分尊重,都干不出来这种事。蒋家夫妻吓一跳,纷纷起身往后退。
桌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响,楚云梨嗑瓜子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白老爷掀桌的时候没有任何顾虑,掀完了才想起来女儿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发怒,不知道会不会害怕,结果,扭头一瞧,她嗑瓜子的速度都没变。
看来是不会怕了!
就是……这么看亲爹的笑话,会不会心太大了?
这些念头在白老爷脑中转了一瞬,他目光重心落在蒋家三人身上:“说话啊,什么时候难产的?蒋老夫人,你女儿难产,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说话!”
最后一声大吼,饱含怒气,几乎把屋顶都掀翻。
蒋老太太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生气,先把外人打发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我妻子不能生,你们告诉我是我不能生,耽搁了我这么多年,害我险些绝后,更甚至让我对蒋氏心存歉疚,蒋氏不止一次说是因为我在外面乱找女人所以才不能生……这么大的黑锅扣我头上,还让我别生气?”白老爷颤着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老子不是圣人,圣人遇上这种事,大概也忍不住!”
他想到什么,朝着三人伸出手:“麻烦几位帮我也把一下脉。”
三位大夫心里很不愿意,但事已至此,不想知道这些阴私也知道了,躲是躲不过去的。最年长的那位大夫任命地上前,皱眉道:“确实是……于子嗣有碍。”
白老爷脸色阴沉:“可是因为我受伤?”
大夫摇头:“不知道,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是吃了相克的药物。”
他万分不愿意说最后一句,但是身为大夫,拿人钱财,就得为病人消灾,他不能故意误导白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