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脏污的羊皮袄,狼皮褥子也丢在檐下,赵西平大步走进灶房洗手洗脸,听见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抹把脸抬头看过去,是隋良抱着小崽过来了。
见到儿子,赵西平会心一笑,他手拄在腿上,静静地望着打量他的小孩。
“是不是你爹?”隋良低头问。
小崽怔怔盯着,在隋玉走来时,他看去一眼,很快又挪过视线盯着赵西平。
“不认识了?”赵西平忍不住开口。
“认识,要是不认识,他哪会盯你盯这么久。”隋玉递过刮刀,说:“把胡子刮了。”
赵西平看小崽一眼,他撩水洗把脸,蹲在地上对照着水刮面上的胡须。
隋良抱着小崽走过去,舅甥俩一蹲一站守在一旁。
大壮跑到门口站着,隋玉说:“你回去睡吧,喊上张顺,让他送你回去,你别乱跑。”
大壮呆呆应一声,又看赵西平一眼,这才离开。
“我来打水,你先洗个澡,还是先吃饭?”隋玉问。
“先洗头洗澡,吃饭的时候正好烤头发。”赵西平也想泡泡热水,他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胡须刮完,赵西平端盆出去倒水,再进来,他冲小崽伸出手,温声说:“小崽,到我这儿来。”
小崽伸出手,主动迈出脚,他一动,赵西平快走两步,一下把儿子举抱起来。
离家之前,这孩子对他亲亲热热的,现在疏离得像个陌生人,不哭也不笑,着实让赵西平心里发酸。
“他还是忘记我了。”赵西平跟隋玉说,“还是跟大壮玩久了,也变成小傻子了?”
隋玉嗔他一眼,没理。
“大人,先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殷婆端来两个包子,说:“我这就来擀面煮汤饼。”
赵西平接过包子大咬一口,又试探着递到小崽面前,见他也要动口,他笑着拿走包子喂自己嘴里。
“小崽,舅舅抱你,你爹要去洗澡了。”隋良伸出手,说:“快来。”
小崽不肯,身子一扭,他藏进他爹怀里。
赵西平立马就激动了,这小子,还是记得他的嘛,就是挺能装相。
两个萝卜包几口下肚,洗澡水也打好了,赵西平把小崽递给隋玉,他进仓房洗澡。
“走,我们给你爹拿换洗衣裳。”隋玉抱着小崽往外走,察觉到小崽不情愿,她轻拍两下,念叨说:“刚刚还装不认识他,现在又想黏着了?”
走出厨院,小崽趴在隋玉肩头,含糊地喊声“爹”。
“对,待会儿你当着你爹的面喊,把他的眼泪喊下来。”隋玉笑。
衣鞋都拿过去,隋玉推门给男人送进去,她抱着小崽站在门口,指着浴桶里的男人,问:“小崽,他是不是你爹?”
“嗯。”小崽重重点头。
“喊一声。”
赵西平惊诧地瞅过来,“会说话了?”
“喊一声
。”隋玉再次说,是不是你爹?喊爹。
小崽羞答答地靠在隋玉的脖颈里,他偷瞄着眼神火热的人,乖巧地开口:“爹——”
赵西平眼睛一酸,他撩把水浇脸上,百感交集道:“我才离家多久,小崽就会说话了?”
“这几天才能咬字清楚,只会叫爹娘和舅舅,其他的还说不清楚。”隋玉笑看着男人,故意问:“哭了?”
“哭什么?”赵西平不承认,他快速搓澡,穿上衣裳后,再舀水冲头发。
小崽看得津津有味,在赵西平走过来时,他主动伸出手讨抱。
“好孩子。”赵西平亲了亲小崽的脸蛋,期待地说:“再喊一声爹。”
小崽不开口了,他笑眯眯地趔着身子,不让滴水的头发碰着他。
“先去吃饭,你坐灶前烤烤火。”隋玉开门,说:“快跑起来,外面好冷。”
赵西平抱着小崽快步跑,小崽颠得乐出声,灶房里的烛火映在他的大眼睛里,清透得像黑宝石。
隋良走了,灶房里只剩殷婆带着翠嫂和林婶在发面,为明早的早食做准备。
“阿羌也回客舍了?”隋玉问。
“是的,刚刚老牛叔过来把阿羌领走了。”殷婆说。
隋玉看看抱着小崽佝身吃面的男人,他们父子俩亲热的很,看样子不怎么需要她,她出门去客舍确认下二个小孩是不是都回屋了。
奴仆和老牛叔都睡在第二进客舍,老牛叔跟阿水占一间房,连带殷婆在内的十一个女奴分两间房睡,后来阿羌和花妞也挤了进来,好在她俩瘦小,不占什么位置,也挤得下。十四个男仆带着大壮分二间房睡。如此一来,第二进客舍只剩六间房,里面住的是独自流浪的旅人和二五成伙的侠客,人员虽繁杂,但也没出过什么事。
“花妞跟阿羌回来了?”隋玉敲门,“大壮回来了吗?”
“回来了,都睡下了,娘子你找她们有事?”小春红正在倒洗脚水。
“没事,都回来了就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