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两位别这样看我,那孩子真不是我的。”
陶公又去看罗纨之。
罗纨之小声道:“我只是看见香梅独身带孩子,联想到了这么一个情况,没有说是谢九郎抛弃了香梅……”
陶公立刻道:“狡狯!”
罗纨之被骂了几次,脸皮也没有起初那么薄,理直气壮道:“
虽然香梅不是被谢九郎抛弃的,但是孩子总不是她一个人生的,总要有个负心汉为之负责。”
你这女郎怎么总是揪着这个问题,难道你也给人负心了???[”
罗纨之张口:“我……”
她居然想到了那个假冒的“谢九郎”,下意识瞥了眼面前的谢九郎。
谢九郎触及她为难的目光,顿时心领神会,转头安抚好陶公,又对罗纨之解释:“香梅的事情虽不是我造成但也有我一部分责任,我会妥善处理的,既知道这都是误会,盼罗娘子与陶公再无嫌隙才好。”
罗纨之眼睛灿亮,难怪都说谢九郎是个真正温润善良的郎君,就这气度和涵养已经让她折服。
她笑着应声,转头又正式给陶公陪个不是。
陶公看谢九郎都不计较,也不好再跟她一个小女郎置气。
两人算是前嫌尽释。
罗纨之如愿结识了真正的谢九郎,但直到她不得不回府的时间都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和他单独说几句,陶公看她不顺眼,为难她来着。
正当罗纨之发愁,隔日一张帖子又送到了她的手上。
字迹还是谢九郎的,他主动邀她再叙。
今日没有陶公在旁,谢九郎也少了顾忌,把倒好的热茶推到她手边问:“罗娘子先前说被逼无奈,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罗纨之没料到谢九郎不但心善还如此心细,体察入微知道她一直有话想说。
“罗娘子是有事想托,才借了香梅的事吧?不妨直说,若我帮的上忙,愿闻其详。”谢九郎托着下颚,背对着天光,语气无比温柔。
有那么一瞬罗纨之几乎想要落泪。
原来真正的谢九郎是如此善解人意、好说话,压根不用她白费那么多功夫去哄。
她手指圈住茶杯,两眼含泪,低头道:“说来惭愧,家父不日要去建康做官,与贵府长者说好,要将我送给谢二郎做妾,实不相瞒,我配不上谢二郎,也不奢望能做高门妾,还请九郎能帮帮我。”
谢九郎重新打量了罗纨之。
这位罗娘子的确生得美,就是建康美人如云,她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她居然不愿意做谢二郎的身边人,着实让他吃惊。
“罗娘子不必妄自菲薄,我二兄并非高不可攀之人……”谢九郎也没料到罗纨之来求他的是这样的事,事关兄长,他哪敢多嘴。
罗纨之早知道此事不太容易让人理解,出身高贵的谢家郎是很难想通还有女郎会不满心欢喜地进谢家做妾,但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扬起美目,只好道:“……是我心意已决,不愿意如此。”
谢九郎迟疑片刻,才问:“女郎既然不愿意,为何不跟罗家主说清楚?”
罗纨之咬住唇,默不出声。
谢九郎看她神情萎靡,眼泪还挂在脸上,两只手都紧紧攥着茶杯,紧张又无措。
谢九郎长出一口气,望着她无比同情道:“你在家中,必然过的很不容易吧。
”
若不是在家中艰难,这样难以启口的事情何须她一个小女郎亲自出门⒚,费尽心机求到他面前。
罗纨之没忍住眼泪滑下脸颊。
谢九郎递来干净的帕子,软了心肠,柔声安慰:“你放心吧,我尽量帮你。”
/
谢九郎虽口头答应了她,罗纨之其实还是心里没底。
因为离着去建康还有半年的时间,她又怎知道谢九郎会不会把这件事给忘了。
就怪她那会光顾着感动,也没有去打听他究竟打算如何帮她。
这厢罗纨之正在后悔,不想谢九郎当真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才过去两日又送上了一张帖子请她到秋籁居吃茶,显然是有事情要跟她讲。
罗纨之欣然赴约。
堂倌已经轻车熟路,看见她出现就把人往二楼的雅间带。
门外依然站着九郎那两个冷面护卫,她推门而入,谢九郎刚好就在前面站着,他听见动静,侧身回头看向她,露出微笑:“罗娘子的事何必舍近求远,正好,我把二兄请来了,你的心意他已经知晓——”
谢二郎居然也在安城?
罗纨之愣了下,目光从谢九郎让出的地方望过去。
猝不及防,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眼帘,幽暗的眸光睨向她,唇边是似笑非笑的弧度。
罗纨之脑子轰的一下变成空白,脸颊耳尖却烧得滚烫。
阴天多云,昏暗的天光从窗纸透入,雅间里点起蜡烛,两边的火光照映着神姿高彻的郎君岿然不动地坐在矮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