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打听过张六娘如今所拥有的钱财。确实值上万,等到窑厂烧出瓷器,怕是得更多。
听了这话,工头眼睛一亮:“你会写字吗?还是有什么信物?”
范继良认得一些字。但这里没有笔墨纸砚,他扯下身上的衣衫,咬破了指头,写了一封血书。慎重交给工头,并且提出让他们交到张六娘的宅子里。
在他看来,就算张六娘狠心不救自己,几个孩子也不愿意帮忙,母亲一定不会看自己在这里受苦。
只有哪怕这其中有一个人怜惜他,就会出手相助,一十两银子而已,他们肯定拿得出来。
他如今站不起来,只会爬,每一次爬行都会耗尽全身力气,痛得周身颤抖。饶是如此,工头也没有放过他,趴着也要敲矿。
消息传回城里,范母在家中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她手都颤抖了,几乎站立不住。
周娘子都以为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急忙上前将人扶住。
好半晌,范母哆嗦着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六娘,也别跟几个孩子说。”
周娘子一脸惊讶。
范母眼睛看不见,却像是知道周娘子脸上的神情一般,解释道:“花一十银子将他接回来之后,赌坊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他,到时还会上门要债。如今利滚利,三百两都打不住。”
她声音艰涩:“以前我们母子过的日子还不如你呢。你们家能拿得出几个三百两?”
周娘子哑然:“您说笑了,我家里要是能拿出一百两来,我都不会在这里了。”
“是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是很大一笔。”范母苦笑:“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是好是歹,他都自己受着吧。”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传入了楚云梨的耳中,老太太没有出面求她救人,甚至还说别拿这种事情来烦她
这是楚云梨没想到的。
张六娘记忆中婆婆是个不错的人,楚云梨才打算将人接来。但最大的缘由还是因为不想让几个孩子背上不孝的名声。如今……她对这个老人家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怜惜。
“以后她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一声,生病了赶紧请大夫来治,千万别拖。”楚云梨嘱咐:“她有什么想吃的,就让管事去买。”
周娘子慎重答应下来。
老太太吃穿上奢靡一些,楚云梨都愿意供着。为此哪怕花销上几百两银子,她也不会舍不得。但在范继良身上,那是多花一个子儿都心疼!
范继良等啊等,奄奄一息了,还是没等到有人来替自己赎身。后来他连锤子都拿不动了,还在问工头:“今天有人来么?”
工头没好气道:“人家拒绝了,没有人帮你赎身!是那个眼睛瞎了的老人家做主拒绝的。”
这件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范继良始终不肯相信。尤其不愿意相信母亲漠视自己在这里受罪。
难道她老人家不知道矿上的人寿命都短?
范继良只剩下一口气时,终于开口问:“跟我一起的女人呢?”
“不知道。”工头一挥手:“你是欠了赌债的,你媳妇肯定也会被卖往外地。”
荷花确实被卖了,大概是她的命真的很硬,被运往外地的路上醒了过来。可她嫁的那家人对她特别苛刻,好像她少干一点活儿,一家人都亏了似的。
毕竟,她不能生嘛,人家买她来就是图干活的。
后来的那些日子里,荷花每一日都活在后悔之中。当初跟着何富贵都没这么苦。本来她受了重伤熬过来之后,身子就已亏损了大半,随时都病怏怏的,脑子昏沉沉,又没有好好将养,干活特别慢。
可干活慢了,又会挨打。虽然活着,却满心麻木,恨不能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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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富贵又一次赌输了之后,身边没有其他的人帮忙。他知自己还不上债,干脆躲到了郊外去。
癞疙宝本就记恨他,确定他还不出来银子后,眼看人跑了,颇费了一番功夫找寻,寻到人时,周围特别偏僻。他找人找出了一肚子的火气,又想着周围人迹罕至,就算把人打死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抱着这种想法,他下手特别重。
因为太偏僻,周围都没有人路过。他们走了之后,何富贵一个人躺在那里,等到有人看见时,已经变成了一句尸首。
他那边一死,楚云梨就知道了,派了人去衙门报信。
衙门立刻上门抓到了癞疙宝一行人。这一次,癞疙宝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脱身,饶是他极力否认,可人证物证都有,最后还是被关入了大牢。
关于赌坊,衙门一直是听之任之,毕竟每一年由这些地方要出来的税最多。整个府城到处都需要整修,这个家并不好当,到处都需要银子。不过,后来有了郊外的瓷器生意,每年的盈利不少,大人一挥手,勒令所有赌坊关停,就算要玩,于赌资上也有限制。一经发现,必须严惩!
此事在府城收效甚好,渐渐蔓延全国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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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读到十五岁,回来学做生意,